顧小影平靜地看看管桐,略一遲疑,還是把心裡話說出口,“我不喜歡他,我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顧小影,你這話說重了啊!”管桐皺皺眉頭,嚴肅地看顧小影。
顧小影看看管桐的表情,終於閉上眼,一邊苦笑一邊說:“對不起。”
管桐看見她的表情,剛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聽見她又說一句:“可是,我說的是實話。”
管桐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是啊,她肯定說的是實話。
顧小影這人就是有這個好處——她想什麼就一定會說出來,所以他們之間才不必猜來猜去。結婚半年餘,她的喜悅會與他分享,她的煩惱也不瞞他。雖然她的確是有些任性,脾氣也不好,可是她真心依賴他、信任他,她在他面前,從不撒謊。
或許可以說,顧小影的優點和缺點一樣明顯。只是這一次,她不喜歡的那個不是別的,而是他爹,他親爹!
這是個他無法改變的“不合適”,這到底要他怎麼辦?
……
病房裡,管桐煩躁地站起身,往外走兩步,再回頭看看輸液瓶,終於還是嘆口氣,又坐回到原來的凳子上,開始沉默。
顧小影也閉著眼不說話了。眼眶似乎有點酸,可是又哭不出來——她想想管利明那張臉,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其實她很喜歡謝家蓉。
雖然謝家蓉不識字,雖然謝家蓉方言重,但謝家蓉的好脾氣、謝家蓉的憨厚笑容都讓她莫名地就對謝家蓉多了很多的憐惜。
所以她就更不明白,為什麼她越喜歡謝家蓉,就越不喜歡管利明呢?
而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怎麼就能波瀾不驚地過了這麼一輩子呢?
看來,所謂婚姻,真是件莫名其妙的事啊!
那天輸完液後,顧小影還是隨管桐回家了。
不然能怎樣呢?難道還真的要回那個連暖氣都定時供應的教師公寓繼續挨凍?
更何況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比較容易冷靜的思考——靜下來想想會發現,其實管利明的確只是不會說話而已。他比起段斐的婆婆,那個牢牢抱著“男尊女卑”思想不撒手的老太太,真是要好太多了。
懷著這樣的信念,顧小影接受了管桐的道歉。她也不是看不見,管桐眼裡的那些心疼絕對不是假的。
她只是沒想到,像自己這樣不怎麼生病的小強,一旦生病還真是大傷元氣——再回到學校時已是三天以後,顧小影從上了班車到走進教室,沿途起碼碰見十個熟人,開口第一句都是關切地問:“顧老師你怎麼了?氣色不太好啊!”
顧小影心裡暗暗苦笑。
上午只有兩節課,課後全系教師開會,顧小影早早就去了會議室。在門口看見江岳陽,他大概也看出她臉色不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顧小影衝他笑一笑算是打招呼,進屋找了座位坐下,沒多久江岳陽就跟進來,坐在顧小影旁邊。
開會的內容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教學評估之前,系裡給每個人都做了詳細的分工。
只是顧小影聽著聽著就有點納悶,扭頭問江岳陽:“怎麼沒有劉笛的分工?”
江岳陽扭頭看看周圍,見沒人注意這裡,低聲對顧小影說:“已婚婦女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啊!好歹你倆還住同一間教師公寓,你不知道劉笛被借調到校辦幫忙去了嗎?”
“校辦?”顧小影眨眨眼,很迷茫,“她一個專業教師,又不是輔導員,去校辦做什麼?”
“你真傻假傻啊?”江岳陽贈送顧小影一個鄙夷的眼神,“人家打算走仕途,看不出來嗎?”
“仕途?”顧小影失笑,“別逗了,校部機關要坐班,哪有當專業老師自由?劉笛一個女孩子,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