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作揖,“皇后娘娘,您的一應起居什物都在這兒呢,犯不著再折騰,況且,皇上那兒還得您盯著不是?奴才那幾日膈應您了,您打罵便是。”
只這幾日,九州清晏殿上下一新。
裡面的東三間換了整套的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的傢俱,七屏卷書式扶手椅,海棠式香幾,山水青的圍屏,漢白玉的雕花馬,張子嵋的仕女圖。
天子寢殿已變成淑女閨房。
這佈置自然不是一日而就,燕脂沉著臉,海桂又笑嘻嘻的將她素日身邊得力的人全都送過來,連同雙鯉在內,一個都不缺。
她冷眼看著,只等著見到皇甫覺發作。
這一等便從日當正午等到月上柳梢。
皇甫覺面有倦色,見到她時眼裡便含了笑,走過來摸摸她的腹部,柔聲道:“趕了這麼久的路,怎麼不早點休息?孩子乖嗎,有沒有鬧你?”
燕脂淡著神色,不發一言。
皇甫覺瞅著她的臉色,忽的一笑。自去換了衣服,與她坐在一塊,慢吞吞的開口,“心裡不痛快?”
他湊過來的身上有些許燥熱,燕脂的臉色多了幾分惱意,“我爹呢?”
皇甫覺笑道:“岳母大人與岳父慪氣,去了銀川你孃舅家,岳父與我碰了面,便去千里追妻了。”
他笑語晏晏,神色中有幾分促狹,倒像是深有同感。
燕脂甩開手,皺皺眉,“止殤呢?”
孃親心中牽掛與她,若無要緊事,絕不會輕易離家。她急著見家人,便是想知道孃親的去向。
皇甫覺伸展開腿,頭靠向她的肩膀,低聲說:“。。。。。。止殤?嗯。。。。。。他去蔣家接娘子了。看來。。。。。。今夜該閤家團圓。。。。。。”
燕脂頹然的閉上眼。
他的聲音已是含糊不清。一天朝堂,必定是勾心鬥角,耗盡心神,湯藥未進,滴水未沾,她只覺心中又氣又苦,待要不理,卻又狠不下心腸。
猛然搖搖他,對著他半張半合的鳳眼,咬牙道:“皇甫覺,明天,我一定要見到我的爹孃。”
他對她安撫一笑,抬手輕刮一下她的鼻尖,又安然的閉上了眼,“交給為夫便是。”
給皇甫覺灌完湯藥,燕脂已是累得狠了。玲瓏心疼她,忙催著她在東暖閣睡了。
竟是一夜好眠。
隱約有些夢境,不成片段,浮光掠影,依稀是沒有聲音的畫面。
醒來時,面前便是一張放大的臉。
皇甫覺不知何時擠到她的床上,手指把玩著她的頭髮,笑盈盈道:“早。”
燕脂一陣恍惚。曾幾何時,他也這般笑著等她醒來。只不過數十日,竟已滄海桑田,恍若隔世之感。
她垂下眼瞼,低低說道:“。。。。。。早。”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人心,恐怕已是世上最大的距離。
第122章
身體是有記憶的。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一條腿甚至還斜在他的腿上;毫無意識時,兩人之間親密如斯。
燕脂幾乎是有些慌亂的坐起身,白色織錦的襦衣卻還壓在他的身下。
皇甫覺愉悅的低笑,最終在她略帶薄嗔的目光中率先起身。
燕脂梳妝時;皇甫覺就歪在塌上看;後來便起身從移月手中接過梳子。
她的頭髮極密;一梳往往不能到底,蜿蜒膝上;最是惹人憐惜,挽起來卻需要一番功夫。被皇莆覺再次扯痛髮根後;燕胭低低哼了一聲,從鏡中瞪向他,“今日很閒麼?”
皇莆覺神情閒適,將一支一字筆白玉簪插到髮鬢裡,方才笑著說:“看一群老頭子吹鬍子瞪眼,什麼意思?”手指在她淡如遠山的眉尖一掃,“不如椒房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