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關上,倉庫中黑漆一團,伸手不見五指,虛竹摸索著從左側進去,越到裡面,寒氣越盛,左手伸將出去,碰到了一片又冷又硬、溼漉漉之物,顯然是一大塊堅冰。正奇怪間,童姥已晃亮火折,霎時之間,虛竹眼前出現了一片奇景,只見前後左右,都是一大塊、一大塊割切得方方正正的大冰塊,火光閃爍照射在冰塊之上,忽青忽藍,甚是奇幻。童姥道:“咱們到底下去。”她扶著冰塊,右腿一跳一跳,當先而行,在冰塊間轉了幾轉,從屋角的一個大洞中走了下去。虛竹跟隨其後,只見洞下是一列石階,走完石階,下面又是一大屋子的冰塊。童姥道:“這冰庫多半還有一層。”果然第二層之下,又有一間大石室,也藏滿了冰塊。童姥吹熄火折,坐了下來,道:“咱們深入地底第三層了,那賤人再鬼靈精,也未必能找得到童姥。”說著長長的吁了口氣。幾日來她臉上雖然顯得十分鎮定,心中卻著實焦慮,西夏國高手如雲,深入皇宮內院而要避過眾高手的耳目,一半固須機警謹慎,一半卻也全憑運氣;直到此刻,方始略略放心。虛竹嘆道:“奇怪,奇怪!”童姥道:“奇怪什麼?”虛竹道:“這西夏國的皇宮,居然將這許多不值分文的冰塊窖藏了起來,那有什麼用?”童姥笑道:“這冰塊這時候不值分文,到了炎夏,那便珍貴得很了。你倒想想,盛暑之時,太陽猶似火蒸炭焙,人人汗出如漿,要是身邊放上兩塊大冰,蓮子綠豆湯或是薄荷百合湯中放上幾粒冰珠,滋味如何?”虛竹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妙極,妙極!只不過將這許多大冰塊搬了進來貯藏,花的功伕力氣著實不小,那不是太也費事麼?”童姥更是好笑,說道:“做皇帝的一呼百諾,要什麼有什麼,他還會怕什麼費事?你道要皇帝老兒自己動手,將這些大冰塊推進冰庫來嗎?”虛竹點頭道:“做皇帝也是享福得緊了。只不過此生享福太多,福報一盡,來生就未必好了。前輩,你從前來過這裡麼?怎麼這些御前護衛什麼時候到何處巡查,你一切全都清清楚楚?”童姥道:“這皇宮我自然來過的。我找這賤人的晦氣,豈只來過一次?那些御前護衛呼吸粗重,十丈之外我便聽見了,那有什麼希奇。”虛竹道:“原來如此。前輩,你天生神耳,當真非常人可及。”童姥道:“什麼天生神耳?那是練出來的功夫。”虛竹聽到“練出來的功夫”六字,猛地想起,冰庫中並無飛禽走獸,難獲熱血,不知她如何練功?又想倉庫中糧食倒極多,但冰庫中無法舉火,難道就以生米、生麥為食?童姥聽他久不作聲,問道:“你在想什麼?”虛竹說了,童姥笑道:“你道那些麻袋中裝的是糧食麼?那都是棉花,免得外邊熱氣進來,融了冰塊。嘿嘿,你吃棉花不吃?”虛竹道:“如此說來,我們須得到外面去尋食了?”童姥道:“御廚中活雞活鴨,那還少了?不過雞鴨豬羊之血沒什麼靈氣,不及雪峰上的梅花鹿和羚羊。咱們這就到御花園去捉些仙鶴、孔雀、鴛鴦、鸚鵡之類來,我喝血,你吃肉,那就對付了。”虛竹忙道:“不成,不成。小僧如何能殺生吃葷?”心想童姥已到了安全之所,不必再由自己陪伴,說道:“小僧是佛門子弟,不能見你殘殺眾生,我……我這就要告辭了。”童姥道:“你到哪裡去?”虛竹道:“小僧回少林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