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柴早林不快,約莫那個耿直性子平日裡也不會討那油滑人精的喜歡,會被排異也在情理之中。
晁荃如拍拍他的臂膀算是安慰,多了的話他也沒有立場說,只能先奔主題。
“去看看遺體吧。”
三人順著編號找到那具畫像裡的屍體,白布揭開,晁荃如就被那脖頸間深可入骨的刀痕吸引了全部注意。
年壯隔著口罩捂著口鼻,看過幾天仍舊無法習慣,可也沒打算後退,就直挺挺站在那裡,粗直的眉毛擰成麻花。
晁荃如從地上尋了根短樹枝,在掌心抹淨碎屑,將樹枝直接插進屍體的傷口裡檢視。腐肉翻開的聲音和模樣又讓年壯忍不住閉了眼睛,恨不得把五感都扔到別的地方去。
一截樹杈沿著傷口遊走,在左側最深的地方停住了。還有一道細小紅痕從頸後延伸向前逐漸不見,那模樣很像是死者本來掛著什麼項鍊之類又被人強行拽斷留下的。
晁荃如幾乎伏在屍體身上,似是要把這屍體看活一樣。
這副令人不適的模樣張八兩倒也不是頭一回見了,可也忍不住替他覺得噁心。五天過去,血腥味卻好像一直沒有消散,就在他鼻子底下安營紮寨了。
約莫過了半刻鐘的功夫,晁荃如終於把樹杈拔出來重新丟回地上,開始轉而檢查遺體其它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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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明文規定只有現場檢查吏才能細緻搜身初檢屍體,也只有醫士才能脫衣開膛細查,所以晁荃如沒有直接上手,只在視線所及範圍內細緻入微地梭巡著這具死相詭異的遺體。
可惜遺體再無可疑之處——其它傷口也不難看出是由車禍撞擊造成,包括面目全非的臉;一雙普通耕作過的年輕男人的手,沒有掙扎的痕跡;腳上雖然沒鞋,但在那樣劇烈的衝撞翻滾下,鞋子飛出車外也是極自然的事情。
為了對比,他還順手掀了其它白布,連同那些血肉模糊甚至殘缺不全的死者一起看了。
他幾乎完全沉浸其中,彷彿周圍沒有旁人,自始至終一語不發。最後還是張八兩挺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要不要去車廂那兒看看?”
這才把晁荃如從自己的世界裡拽出來。
他抬頭順著張八兩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停著幾節動彈不得的被毀車廂,其餘受損不重的連同車頭早已經先行駛回了總站。剩下這幾節像扭曲的棺材盒子,橫在軌道中間。
遠處的荒地草叢中還有星星點點的警員拎著長杆持續搜尋著現場遺落的物品,或者斷肢殘片。
晁荃如其實已經幾乎可以判斷這具屍體並非死於撞車事故了,那麼其中一節毀壞的車廂便可能是兇殺現場。他此時心中盤算的是,如何將此事上報且不會被掩蓋。
張八兩說得沒錯,這些人太想趕快息事寧人了。倘若突然把一樁命案攤開擺在他們面前,多半會被駁斥。
“請問長官,這遺體有哪裡不對勁嗎?”年壯能看出晁荃如此行絕非常事。先是緊盯著一具遺體細細檢查,後又要去被清理乾淨的車廂裡看,怕不是有意外發生?
倘若此處出了岔子,他會不會飯碗不保?年輕巡警如是想到。
晁荃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遠處軌道上的車廂,斟酌了片刻,從懷裡掏出手札在上面快速寫了些東西,且問面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巡警:“識字嗎?”
年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識的。”
晁荃如寫完,撕下那頁紙簡單折了一下遞上前。“去找離這兒最近的電話,致電給濰縣街派出所的劉省三巡長,把紙條上的字念給他聽,聽懂了嗎?”
年輕人又點頭。“懂。”
“那你重複一遍我剛才所說的話。”
晁荃如看他的眼神儼然一位嚴肅考核的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