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夜雪每每去宗祠給老父親上香,都會想起她與卯落泉的婚約。這件事好似讓她吃了蒼蠅,無時無刻不在膈應她。從宗祠回來,她便把自己鎖在房內,乃至對朱脂安排的一桌好菜也不聞不問。
就這樣捱到月上枝頭。夜雪坐在床前,對著殘燭不住嘆息;殘燭燒乾,火焰漸熄,她都未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
“姑娘……”黛墨敲響房門,可房中無人應聲。“姑娘!”黛墨再敲,“我不是來打擾姑娘的……天涼了,屋裡陰冷,我來陪姑娘坐坐。”
夜雪這才開了門。黛墨最懂她的心思,便不與她多說話;只是關好房門、換了燭火,靜靜地坐在她旁邊。夜雪靠上黛墨的肩頭,將她的手臂挽在懷中。
“唉……”夜雪眉間緊蹙,緩緩閉上眼睛。
黛墨撫上夜雪冰涼的手,也靠在她的頭上。
夜雪的心情漸漸舒暢了些。“跟我說說話,要不然我滿腦子都是那些煩人的東西……”
“說什麼呢?”
“隨你。”夜雪放開黛墨,拉起被子鑽進去。她拍拍枕頭,示意黛墨也過來。“今天晚上,你陪我睡。”
“噷噷,行。”黛墨也躺下來,兩個人呆呆地望著床頂的雕花。
“給我講個故事聽。”
“唔……我也沒什麼故事好講。”黛墨快速搜尋起回憶。“要不就講我小時候的事吧。”
“行啊。”
“小時候的印象,太模糊了。雖然我家很窮,但好像曾經也做過大戶人家的奴才。我隱約記得,我在一個大宅子裡住過,宅子中間有個大缸,缸比我還高。我總是踮起腳尖想看看裡面是什麼,又有個人過來把我拉走,說危險,小心掉進缸裡。”
“是養金魚的缸?”
“也許吧。哦,還有個籬笆架子,上面攀著好多不知道什麼花兒,紅紅的,特別好看。就是長得很怪,一朵一朵地垂下來,朝下開。長大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那樣的花,就算是四處走鏢,也沒再見過了。”
“朝下開的花兒?我也沒見過。”
“是啊。所以我分不清,這些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還是我在做夢。畢竟我能記清楚的事,都是窮苦的事……關於大戶人家的片段,也只有這麼多了。”
“那後來呢?你是怎麼來到匯城的?”
“我遇上好人了。他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啟蒙老師。那年河州遭災,父母差點把我賣了。我逃難到大阜,遇到了恩師。恩師不但教我武功,還託關係把我送進葉鋒莊。如果不是他,我也沒機會出人頭地,為姑娘效力了。”
“唉,你命真好啊。我怎麼就這麼命苦?”
“姑娘為何這麼說?”黛墨不自覺地皺起眉。
“我一生下來就沒有娘,父親又那麼老。他一點都不愛我,他的心裡只有武功。他最在乎的兩個人,一個是三哥哥,一個是卯落泉。他在乎三哥哥,因為鏢局要仰仗三哥哥;他在乎卯落泉,因為卯落泉能傳承他的武功。而我呢,只是他用來討好卯落泉的工具罷了!他恨不得卯落泉才是他的親兒子!”
“以我看來,好像不是這樣……”黛墨道,“老爺是怕姑娘嫁出去受婆家欺負,才想著給姑娘招贅婿。卯大爺在他眼裡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能文能武,忠義兩全。老爺是愛您的,才會給您這樣安排呀!”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他把他認為最好的人安排給我,這是愛我嗎?這是自私!”
“那……姑娘怎麼想的呢?”
“卯落泉不能進上官家的門。我也不想招贅婿。要麼三哥哥給我安排個好婚姻,要麼我一個人孤獨終老。”
“孤獨終老?那可不行!姑娘要是不嫁人,我願意一輩子陪著姑娘。”
“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