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琛將目光投向那幅畫,裴少爺的功力的確非凡,竟完全將自己印象中那張臉勾勒出了個大概。雖說仍是張五官模糊的臉,但和他印象中的樣子已相差無幾。
徐墨琛並非記憶力超群之人,那些無用的記憶,都會被他果斷清除。他所能銘記的,皆是對自身有利且至關重要的事物。
故而十二歲那年匆匆一瞥見到的劫匪,如今已無法完整清晰地憶起,記憶裡那張臉,早已頗為朦朧。所以在和裴少爺描述之時,就連畫功卓越的裴二少爺都面露難色,接連畫了好些天。
可他反覆審視著這幅畫,左瞧右看,內心深處總覺得某個關鍵之處不太對勁,儘管從整體上看,那張臉已經十分符合自己所描述的特徵。
“怎麼?還不對嗎?”裴二少爺見他一臉古怪的表情,濃眉緊蹙,不禁開口問道。
“是的。總覺得有些異樣。”徐墨琛沉聲道。
裴二少爺站起身來,隨後用畫筆抵著自己的臉,目光專注地觀察著這個人物,來回踱步。
他時而低頭沉思,時而仰頭望天,嘴裡還唸唸有詞,彷彿在腦海中反覆推演各種可能。
而後恍然明悟般問道:“你那年多高?”
徐墨琛伸手給他比劃出一個高度,大概在自己胸前的位置。
“你十二歲看到的那張臉,應該是仰視的角度。可是你和我描述的,是正臉。所以畫出來的視角會有偏差。”裴二少爺向他耐心地解釋道。
“你看,你現在這樣俯視這張臉,是不是又是不一樣的視角?”裴二少爺指著那幅畫說道。
裴二少爺按下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你現在仰視看我的臉,再回想一下,你看到的視角。”
徐墨琛依言抬起頭,目光專注地投向裴二少爺的臉,閉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雙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清明,恍然大悟,開始仔仔細細地和他詳細描述起來。
裴二少爺全神貫注地根據他的描述繼續作畫,外面的落日漸漸西沉,橘紅色的晚霞如絢麗的錦緞逐漸黯淡。隨著最後一抹餘暉消逝,天色越來越暗,在晚霞落盡視線幾近看不清的最後一刻,那張臉終於在裴二少爺的筆下成形。
兩人置身於黑暗中,藉著那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緊緊盯著那張臉。
那張臉隱藏在黑暗之中,猶如從地獄深淵爬出的惡魔。一雙眼睛狹長而細小,猶如兩道狹長的裂縫,閃爍著陰森的寒光,鼻尖如同鷹鉤,給人一種狡詐陰險之感,嘴唇薄而緊抿,透著無情與冷酷,臉上的每一道線條都彷彿扭曲著,充滿了邪惡。
裴少爺甚至將他模糊不清的五官都描繪了出來,一張臉清晰可見,展現在二人面前。
直到最後一束光也被黑暗徹底吞噬,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裴二少爺摸索著將油燈點燃,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那幅畫,他轉頭問徐墨琛:“是這張臉嗎?”
徐墨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畫中的臉,不禁撫掌稱歎:“我當真是找對人了,裴二少爺果然畫技高超。”
“過獎。”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腳步瞬間踉蹌,站立不穩,手中的油燈也跟著晃了一下,險些掉落。徐墨琛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扶穩。
“沒事吧?”徐墨琛關切地問道。
“無妨。可能酒喝得實在有些多了。”他有氣無力地回。
徐墨琛低頭瞅瞅滿地東倒西歪的酒瓶子,嘆了口氣安慰他道:“你這樣毫無節制地飲酒,會把身子給喝壞的。”
“沒事。你這幅畫啊,是我有生以來,畫過最艱難的一次。我雖說也偏愛印象派畫風,可也只會畫自己腦海中想象的,從未嘗試過描繪別人想象的。”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