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忽聽園子內傳來隱隱約約的琴聲。她屏息聆聽,琴聲很微弱,但她依舊能分辨出,那是沈經綸喜歡的曲子。難道發生了不好的事,所以他心情不好?
“表小姐。”
萱草的呼喚嚇了何歡一跳。她深吸一口氣,朝琴聲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才問道:“什麼事?”
“表小姐,大爺說,您若是有話問他,他這會兒得空,奴婢可以引您過去。”
“現在?”何歡暗暗詫異。夜已深,他們深夜相會,於理不合吧?
萱草肯定地點點頭。流利地說:“大爺只有這會兒有空,若是表小姐沒什麼事詢問大爺,請您早些歇息吧。”
何歡愣了一下,目光掠過廊下的翩翩燭火,朝二門看去,嘴裡說道:“我記得表姐提過,再過半刻鐘,二門就該落鎖了。”
“是。”萱草點頭,做了一個“請回屋”的手勢。恭敬地說:“時辰不早了,請表小姐早些歇息。”說罷,她對著何歡屈膝行禮。
何歡有太多的事想問沈經綸。猶豫片刻,她一字一句說:“你帶我去見表姐夫吧,不過你也說了,時辰不早了。”
好似早就知道何歡會這麼說。萱草笑道:“表小姐放心,奴婢帶您過去,自然也會帶您回來。您不會迷路的。”
何歡一下漲紅了臉。她們說的哪裡是迷路與否,她不過是顧忌時間太晚,不該與沈經綸孤男寡女見面,這才心生猶豫。而萱草剛剛暗示她,是她多慮了。
片刻,何歡臉上的熱氣散去,不由地深深看一眼萱草。她不過是一個二等丫鬟,她敢這般說話,自然是別人授意。至於“別人”是誰,不言而喻。
何歡瞬間有些惱怒。現在的她不是林曦言。沈經綸半夜邀她相見,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見色起意,一心納她為妾?
何歡暗暗譏笑自己的荒唐念頭。就算世上的男人都會見色起意。沈經綸也不會。前一日,她堅信謝敏珺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此刻她卻懷疑他,防備他,她這是怎麼了?
何歡的思緒千迴百轉間,她已然跟著萱草踏入沈家的花園,琴聲也愈加清晰。她循聲望去,只見燈火深處,一個清瘦的身影正端坐在石桌前。清澈的湖水被燈籠映照得波光粼粼,除了隱隱約約的荷花花苞,她亦看到了沈經綸的倒影。
何歡情不自禁停下腳步。當她還是林曦言的時候,他也曾在涼亭撫琴。她猶記得,她坐在石凳上,對著他的倒影說,水中的他猶如一幅畫,美麗又精緻。他一本正經地回答,不能用“美麗”形容男人。
“表小姐,您怎麼了?”
“沒,沒事。”何歡恍然回神。
許是被她們的說話聲驚擾了,琴聲戛然而止。沈經綸命文竹把琴取走,起身站在柱子旁,遙望何歡。
何歡感受到他的目光,低頭不敢看他。她有許多事情問他,不僅僅是衙門中的那樁荒唐公案,還有謝敏珺,謝三,沈念曦等等,她想一次與他說個清楚明白,可這會兒,她的腦子亂糟糟一片,怎麼都理不清思緒
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謝三。當初在何家,謝三曾用雙臂使勁抱住她,在她耳邊大言不慚地說,兄弟間道別都是那樣的。
想到那畫面,何歡臉色刷白,衣袖下,她的拇指緊緊掐住食指,指甲幾乎陷入皮肉,她卻絲毫不覺得痛。
她這是怎麼了?她與謝三不過萍水相逢,以後都不可能見面。再說,她喜歡的人一直是沈經綸,從來都不是謝三,她為什麼會有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