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的繡金雲水紋靴子,靴子的主人端坐在榻上,就是不抬頭,也能感覺到他那灼熱的視線投注在她的身上。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榻上的男子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沙啞,卻並不難聽。
陸皖晚緩緩抬起頭來,看向榻上的“將軍”,見到他真容的那一刻,顯然也愣了一下,她先入為主的以為,這個祁城最大駐軍的將領,應該是個滿面虯髯鬍須的大漢,沒想到其真人卻是個相貌清俊的消瘦男子,他的膚色很白,卻是那種病態的白,看著竟是讓人平白生出幾分憐惜來。
那將軍看到陸皖晚的時候,也是明顯地愣了一會兒,然後唇角慢慢上揚,露出一抹輕笑,慢悠悠地說道:“秦王從哪裡尋來你這樣的美人啊,我已算是閱美人無數,今日見了你,卻是覺得以往那些美人都變成了地上泥,只可惜我前些日子受了些傷,今日恐怕是要無福消受了。
陸皖晚有些懵,這發展跟她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樣,若是這將軍不需要她陪侍,那她該怎麼對他下蠱呢……
陸皖晚正苦惱間,那將軍又說話了,“不過……你這樣的美人,即使是多看幾眼也是能讓人賞心悅目的,你過來,陪我喝點酒吧。”
陸皖晚心中一喜,卻還是裝著矜持了一下,垂著眼說道:“將軍不是說您前些日子受傷了嗎,這飲酒傷身,恐怕……”
“無礙的,只喝一點罷了。”那將軍依舊笑容溫和地說道。
陸皖晚這才順從地走上前去,在軟榻前面的矮几上跪坐下,拿起酒壺幫自己和將軍各倒了一杯酒,倒酒的時候那袍子寬大的袖口滑落至肘部,露出瑩白如玉的一劫玉璧,幾乎能晃花了人的眼。
陸皖晚皓腕執杯,送到將軍面前,低垂臻首說道:“將軍,奴敬您一杯。”
那將軍從陸皖晚手中接過酒杯,不知是有意而是無意地碰到了她的手指,然後含笑著將酒液送入了口中。
陸皖晚抑制住被碰觸的厭惡情緒,勉強撐著笑,另一隻手已是伸到了髮髻間,假借扶髮簪的動作,手一揮,那本是藏在髮髻裡的蠱蟲自掌心飛出去,緊緊貼上了近在咫尺的將軍的後頸,只聽他悶哼一聲,隨著蠱蟲在他的皮肉中隱沒,他眸中的光彩也漸漸消失了。
陸皖晚緊緊地盯著他臉上的變化,見他眸中失去光彩,臉上的表情也越發呆滯,才總算鬆了口氣,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在他耳邊低聲吩咐道:“讓外頭伺候的人全部退下。”那將軍緩緩點了點頭,用那沙啞地聲音同外面的流雲幾人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
陸皖晚聽到流雲恭敬地應了是,然後便是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她這才完全放下了心來。
確定房中只有她和將軍兩人,陸皖晚這才又對那將軍吩咐道:“將兵符給我。”
那將軍如同一個聽話的木偶,動作很是僵硬地從自己貼身的衣物裡取出一個小小的鐵牌子,交到了陸皖晚手上。
陸皖晚拿著那個鐵牌,臉上閃過一抹欣喜,這兵符看上去挺小,卻頗有些份量,看著像是玄鐵製成的,她拿在手上顛了顛,而後便貼身藏好了。
找到兵符之後,陸皖晚的一顆心也算是完全放了下來,頓時便感到身心俱疲,肚子也餓的難受,好在那矮几上本就擺了許多菜餚,她便挑了幾樣看上去沒動過的,先填飽肚子。
吃飽喝足之後,陸皖晚便命令那將軍去床上睡了,她自己則準備在軟榻上將近一夜,倒不是她不喜歡睡床,只是素聞這將軍是色中餓鬼,也不知道同多少女人在那張床上行過顛鸞倒鳳之事,這樣骯髒的床,她可不想睡在上面。
陸皖晚實在是累及了,在軟榻上躺了沒多久,就睡著了,不過她並沒有睡地很熟,待到天快亮的時候,她便醒了過來,走到床邊,與那將軍問道:“你平時什麼時辰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