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錦衣正抱著一把長槍坐在場邊的條凳上,心情似舒暢又似鬱悶。燕鐵衣湊近他便聞到了酒味,伸手在他後腦打了一掌,“真是出息了,還知道借酒發瘋、醉打千歲。”
“哼,不給他點厲害,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燕錦衣才不怕趙珞去燕太妃面前告狀。燕霞衣進宮為妃時,因思念家人,常將年僅四歲的幼弟帶到宮中玩耍,做了母親後,更是將幼弟當作親生兒子來疼愛,兩人的感情比尋常姐弟深厚。
燕鐵衣也在條凳上坐下,“怎麼還是這般不振作?到底是段郎中欺人太甚,還是郭小娘子過於動人?”
“怎麼又來了?都說了不是因為女人。”
“那就還是為了段郎中。其實這好辦,將來找個比郭小娘子還好的女子為妻不就出氣了?”
“我才不要靠女人。”要找個比京師第一美人還要好的女子只怕也不容易。
燕錦衣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個人,想起自己的姓名家世都已經告訴了她,卻還不知她姓什名誰。只知道她有個小廝叫無情,有個筆名南郭先生的會寫遊記的母親。
“在想女人?”
燕錦衣臉一紅,“女人有啥好想的?”
“嘿嘿,別不好意思,你都十八歲了,想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幹嗎要不好意思?我一想女人就渾身痛。”
燕錦衣這麼說是有緣由的。他因為生的好看,自小就招人喜愛,不管是長姐帶他入宮,母親帶他見女眷,還是兄長帶他哄女孩子,都少不了要被年紀各異的女人們捏捏、抱抱、親親、咬咬……以至於別人青春萌動的時候,他卻是一看到女人的纖纖玉手就害怕。
“渾身痛?那就不對了,應該是渾身發熱才對。”
“大哥,你今天怎麼變得不正經了?”燕錦衣疑惑地瞥了兄長一眼,此時的他倒又有了幾分記憶中那個調皮灑脫的少年的影子。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睡在一起生孩子嘛。”燕錦衣低下了頭。男女之事他沒有經驗,可朋友中已有經過人事的,但說起來要麼是遮遮掩掩、語焉不詳,要麼是極其誇張、極其猥瑣,讓他至今不得其解,甚至隱隱有些害怕。
燕鐵衣嘆了一聲。燕家因是將門世家,兒女私情方面家教甚嚴。別人家的兒郎到了十四、五歲便會安排通房丫頭教其人事,燕家則剛好相反,不準十五以上、三十以下的婢女僕婦近身伺候,未成親之前也不得涉足風月場所。他十六歲時在朋友的慫恿下去了一次青樓,差點被父親打斷了腿,告密的正是眼前這個小子。
燕鐵衣拍拍弟弟的肩膀,“回去好好洗洗,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反正弟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也不算違反家規,何況今晚老婆不在家。
如今京師裡最紅火的妓館不再是倚香院,而是萬花樓,樓中小姐皆以花為名。現時的紅牌有四個,分別是苗條清秀的百合、豔麗嫵媚的紅楹、清冷高傲的幽蘭、溫婉大方的紫薇,都是讓豪商貴少趨之若鶩的美人。
燕錦衣看著那充滿了脂粉香氣的門樓,悄聲對兄長說:“大哥,這裡是妓館啊。”十四歲那年,正是這位兄長拎著狼牙捧對他說,那條腿先跨進妓館的大門就先打斷哪條腿。
“唉,那時你年紀小,哥哥擔心你受不住誘惑以至沉溺其中,所以才會那麼嚴厲。現在你已經是大人了,有些事遲早都要明白。不過嘛,這事回去後別跟人說,免得爹孃怪我多事。”其實那時雖是擔心幼弟被人帶壞,卻也是因為妒嫉父親對他的寵溺,所以要擺擺長兄為父的威風。
燕錦衣此時才知道兄長帶他來幹什麼,對即將面臨的事有些期許又有些擔憂,卻也只能強撐著面子和燕鐵衣一起走進這脂粉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