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禎沒有生氣,她又繼續嘆道:“說起來,王相公的確很辛苦,為了國事操勞……只是外面傳言,他做人霸道,推行政務,不留餘地,又任用私人,風評不是很好……”點到為止,曹皇后立馬掩口道:“妾身都是聽外面胡亂說的,不算干涉朝政啊!”
趙禎含笑,“夫妻一體,也就你能說幾句實話了,朕愛聽。”頓了頓,趙禎又道:“梓童,這些日子的口水官司越來越多,兩邊鬧得不像樣子,你替朕整理一下奏疏,大致摘抄一些,讓朕看看就是了,那麼多實在是看不完。”
曹皇后欣然點頭,“那臣妾告退了。”
……
看著妻子離開,趙禎微微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他要好好思索。
“皇兒,你過來吧。”
從另一面,趙曙走了過來,他很乖覺,行禮之後,就坐在了床邊,替趙禎按摩僵硬冰涼的雙腿。
趙禎和歐陽修一個毛病,都是消渴之症。
許是吃得太好了,大宋的君臣,到了晚年,基本上都得了富貴病,只是趙禎的情況比歐陽修複雜,他身體虛弱,偏偏有一段時間,為了生孩子,沒日沒夜,辛苦操勞,又吃了許多補藥,結果這幾年百病齊發,算是為了早些年的荒唐還債。
趙曙的手法很不錯,捏了一會兒,趙禎終於恢復了精神。
“皇兒,你怎麼看王安石衝撞宣德門的事情?”
趙曙遲疑一下,有些不好開口。
“講,當著父皇,說你心裡的話。”
“是。”趙曙沉吟一下道:“我聽先生說起王相公的一件事……在幾年前,先生請王相公吃飯,結果發現他非常喜歡面前的火腿,後來師父去拜會王相公,就給王相公送去了幾斤,結果卻聽王相公的女兒說,王相公吃飯的時候,只吃面前的菜。”
趙禎遲疑一下,也笑道:“朕也聽說了,王愛卿是個好養活的。”
趙曙笑道:“王相公不貪圖口腹之慾,不拘小節,是個很純粹的人,他許是想事情太專注了,絕不是有心輕慢。兒臣倒是以為,王相公輔佐父皇,頗有功勞,就賜他皇宮騎馬吧!”
趙禎聽完,意味深長看了兒子一眼。
小傢伙是大了,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也敢和母后唱對臺戲了。
“皇兒,你可知道,父皇要是現在下旨,賞賜王愛卿,會有什麼後果?”
趙曙思忖道:“兒臣以為,既然王相公是個純粹的人,他受了父皇洪恩,必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效忠我大宋皇家!”
“可是也會有許多人失望啊!”
趙曙咬了咬牙,鼓足勇氣道:“父皇,要想做事,就難以兩全!兒臣去了西北幾個月,想清楚了一點,什麼事情都是有付出,才有回報!哪怕是朝廷也不例外!比如想讓士兵效死,就要解決後顧之憂,讓他們清楚,哪怕戰死了,家人也會得到足夠的撫卹。不給人家田,憑什麼讓人家賣命?田地又是從哪裡來,肯定不是憑空而來,唯有把原主殺掉,才能奪取。想不殺人,不流血,就讓各方滿意,那根本是妄想!各方都滿意,也就是各方都不滿意,沒有徹底滿足一方的要求,就換不了死心塌地的支持者。”
這些日子,趙曙不停思索,今天他把領悟到的,全都和盤托出,讓趙禎聽完,都頗為意外。
沉吟許久,趙禎欣慰一笑,“皇兒日後必定是個有決斷,有魄力的天子,朕心甚慰……”
能得到父皇的肯定,趙曙喜形於色。
趙禎繼續道:“你的意思父皇清楚,你是想讓父皇只用新派,不用舊派,可有些事情,朕也沒法下決心,怕是隻有等到你登基的那一天,才能下手了!”
趙曙很詫異,父皇身為天子,金口玉言,難道給王安石一個支援,就這麼難嗎?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