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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內的子弟全部唱名祭拜後,便是廣場上的子弟祭拜。
這回不唱名,在司禮的唱喏下,統一行三叩祭拜禮。
祭祀結束,天光已大亮。
各支各房依序從三面出廣場,徒步下三百六十步山梯,在山陵下搭起的捲棚裡,候著僕婢和車馬,一眾擁隨而去,各回家宅換大袖禮服,準備參加家宴。
除夕這日是大家宴,五支各房的叔祖輩和堂兄弟妹、子侄輩均出席,也是進祠堂拜祭的蕭氏族人,共有六百多人。家宴設在國公府的明堂——平日除了接旨和族中大會外均不開啟。堂內鋪著紅色地毯,北面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蒼山碧海蘭花圖,下面置著檀香山子,四壁角落是三尺高的瑞獸銅炭鼎。南面的七扇雕花門都開了,奴僕魚貫而入,抬上食案。
家宴共擺了三百一十案,夫妻共一案,兄弟姊妹每兩人共一案。每案後面又各有兩名奴婢服侍。
蕭琰和蕭琤一案,兩人相看兩生厭,互相瞪一眼,哼一聲,頭一撇,身子都往外挪,彷彿挨近對方都是晦氣。安平公主的眸光看過來,哎呀笑道:“真是相親相呀!”侍女含真眼角一抽:公主您是從哪裡看出相親相的?
編鐘悠揚聲響,宴始。
起盞之前,先上湯。飲完頭啖湯,分上酒、漿、飲,成年男女飲酒,十五以下飲漿、飲。飲湯之後是第一盞酒,東西兩側的樂伎席上奏起昇平樂。起箸三次後是第二盞酒,樂伎奏起閤家歡。起箸三食後,是第三盞酒,敬宗長,樂奏瑞鶴音。又起箸三食,是第四盞酒……
蕭琰暗中與她所學計程車族宴禮對照,心中咋舌,暗道:這種家宴吃的是禮,不是飯。
從第六盞酒起,是長輩考較子弟學業。
那些上了族學的子弟都要提起精神,隨時準備著被長輩點名,稟報今年的學業功課。
這些都是蕭氏子弟聽慣了的,但對初次參加除夕大家宴的蕭琰來說卻是新鮮的,她聽得認真,幾乎句句都聽進去了。蕭氏子弟的多才多藝讓蕭琰大開眼界,真是各有特異,各有卓絕,她不由告誡自己,莫要因為自己被兄嫂贊為“天資聰穎”小看了她的這些堂兄弟和堂姊妹們。
世家的家宴禮儀繁瑣,該停箸時停箸,該舉盞時舉盞,這種場合多半是無法飽腹的,何況多數人的心思也不在飲食上,儘管這些食物烹製得色香味俱全。席中凡是六歲以上的子弟,包括女郎在內,都要凝神應對宗長伯叔輩們有可能的抽問考較,若是應答不出來或應答出錯,不僅大丟面子,成為族中笑柄,還會在下一年迎來嚴厲的管教,算是參加家宴的五歲小孩兒,也要注意禮儀不要出差錯,給自家父母落臉。這般下來,當真沒幾人輕鬆的。如蕭琰這般因為新鮮而全神貫注的,反倒不覺得難捱,心中尋思若是自己當如何應答,這種彷彿津津有味的姿態看在蕭琤眼中,更顯可惡。
家宴上這種考較涉及文、史、經、藝四大類,席上宗長和諸長輩均可出題,答對嘉勉,答錯則要反省不足,來年補進,以此督促子弟向學。
第九盞酒後,蕭暻抽問考較蕭琤:“何為勇?”
蕭琤道:“一人之勇,萬夫莫擋,謂之英雄也。”
蕭暻又問:“好勇鬥狠何解?”
蕭琤道:“不好勇者,豈可迎敵而進?不鬥狠者,焉能震懾外夷,威伏四方?”
蕭暻怒而反笑,看向蕭昡道:“聽說昨日,阿琤與呂將軍家的三郎比武,差點將呂三郎的雙腿打折,當真是好勇得‘狠’哪!”
蕭昡神色一厲,看向蕭琤,“可有此事?”
蕭琤跽直身,“稟父親,孩兒與呂子鳴比武,敗者認輸。”
蕭暻呵呵道:“不錯,不錯,聽說阿琤將呂三郎那匹大食馬贏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