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沒底,面上卻不能表露出分毫,不僅要安定承和院的人心,更不能讓梁國公覺察到她的沒把握。
在先前,她還在為下藥而猶豫不定。
此刻,想起那雙粲然信任的眸子,她的心忽然平靜了。
蕭十七問出那句,定是看出她下方時的猶疑了。
但,蕭十七選擇了信她。
沈清猗忽然一笑。
她難道還不如一個比她小几歲的少年麼?
沈清猗伸手取了張空白藥箋,提筆蘸墨,不假思索的下筆,一氣呵成。
正是她最先寫的那張藥方,沒有任何刪減——不搏是死,何不放手一搏!
***
次日,更換的藥方送到睿思堂。
蕭昡也是通曉藥理的,看出這份方子一下加重了三分藥性,頓時沉眉。
四郎的身子承得住?
蕭榮轉述著沈清猗的話:
“……孫先生的藥開得中正平和,但二十一年服藥累積下來,再平和的藥也有了三分毒性。四郎的寒症加上藥毒,病況日甚一日,必得猛藥。但四郎元氣不足,去毒須得兼顧培本。故,這三月,每次處方僅敢加重一分,培本佔九成,去毒僅一成。至後,體內漸能承受加重的藥性。去疾如打仗,以己方身體為戰場,容不得敵我纏戰良久,故需猛劑一力潰敵。有前期培元之基,兇險可減四五分。”
“僅有五六成把握?”蕭昡臉色更沉。
“郡君說,不搏結局已定,放手一搏尚有五六分勝算。”
蕭昡負手佇立在窗邊,想起孫先生當年的話:“用藥亦是耗元,至多二十一二年矣。”他眉間褶出一道深深的溝紋,眼中晦深如墨色。
“去疾如戰……”蕭昡喃語一句,突然生出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無奈感,一時間挺直的背脊似乎也塌了一分。
但只瞬間,又挺拔沉毅如山。
他霍然轉身。
沈十七都敢拿命一博,他堂堂蘭陵蕭氏之主豈會不如一個年少的女子!
“蕭榮,按她吩咐去辦。”
“喏!”蕭榮接過藥箋,只覺背上冷汗已溼,祈禱這方子真的靈,不然他們的小命都完了。
***
申正,承和院內一切準備妥當。
藥汁漆黑如墨,蕭琮接過去幾口飲盡,濃重的苦味在喉舌間蔓延,臉上卻看不出苦楚,對著蕭琰微笑道:“阿琰,給四哥唱詩吧。”
“好。阿兄想聽哪首?”
“孝武帝,子夜四時歌。”
梁孝武帝是蕭氏大梁朝第三任皇帝,博學多才,精通玄佛儒三家之學,琴棋書畫之道俱是數一數二,而詩賦文采在當時也是無人能及。
蕭琰道:“好。”
侍書從書架上取下《梁孝武帝詩集,回身遞給蕭琰。
蕭琰翻到《子夜四時歌的春歌篇,清脆悅耳的聲音極有韻律的唱道:
階上香入懷,庭中花照眼。春心一如此,情來不可限。
蘭葉始滿地,梅花已落枝。持此可憐意,摘以寄心知。
朱日光素冰,黃花映白雪。折梅待佳人,共迎陽春月。
花塢蝶**,柳堤鳥百舌。……
最後一句還未唱出,蕭琮的面色突然燥紅如血,低哼了幾聲,便昏了過去,鼻間似有兩條火龍般的熱息粗粗竄出。
蕭琰聲音嘎然而止,屋內眾人都緊張起來。
沈清猗的聲音冷如寒泉,鎮靜如常,“端硯、司墨,褪衣。”
此時蕭榮和蕭承忠、蕭承義兩名侍衛守在門外,沈清猗身邊的四位大侍女也被遣了出去,只留下蕭琮的四名貼身侍奴,以及蕭琰在屋內。
蕭琮上下衣衫都被脫去,連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