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書院時曾問過千山學長,學長回去問了蒔花的長輩,說薔薇有相思的意思,我那時覺得姊姊肯定不是這意思,怎麼會是這意思呢?但還是別問阿孃好,阿孃沒事都能想出事來……那豈不是,對姊姊不好,對哥哥也不好。”
蕭琮想起那位十一姨母的稟性,心裡一時好笑,阿琰有這種顧慮完全不是瞎想。
“後來我去了烏古斯了,沒時間再想這個事。等從烏古斯回來,還是對薔薇之意不解,但應承了的事不能拖著,只好去信問阿孃,有什麼隱含的意義。我想著,寫信問阿孃總比當面問好。”蕭琰清澈又緩如溪流的聲音說道,“阿孃信中說了豫章公主與第二任陸駙馬的事。——阿兄知道那位陸駙馬的身世吧?”
蕭琮眸子更深,茶聖陸駙馬……他如何會不知?
蕭琮成為世子後,要接觸《世族秘錄,上面記載的都是不揚於世的秘聞,包括皇室和世族的,其中一章是有關於豫章公主和第二任駙馬陸羽之事。他眼眸黑沉,說著秘錄裡的記載:“豫章駙馬陸羽字鴻漸,吳郡陸氏家主嫡三子,幼時八字奇特,需與親人分離而養,兩不相妨,年二十五破煞可歸,是以出生後未上家譜,週歲滿送佛寺養。將滿二十五歲時,卻與豫章公主成親,遂為家族所棄。世人以為陸駙馬是佛寺收養的孤兒,實則身世被隱下,不宣於世間。”
因為豫章公主和離的前任駙馬,是陸羽的嫡親二哥。
蕭琮又端起茶湯喝了一口,讓自己靜心。
薔薇,薔薇!
豫章公主假借的那首詩!
蕭琰已經說起那首薔薇詩的典故:“樂天相公寫過一首薔薇詩,感懷他年輕時的戀情……後來豫章公主題了一句給陸駙馬:‘花開將爾當夫人。’問他——君欲否?敢否?”
蕭琰說到這裡頓住。
蕭琮抬眉,一向清雅的眉竟透出兩分鋒銳。
他黑幽幽的眼中暗潮滾動,沒有問妹妹:你欲否,敢否?
清寒如冰的聲音道:“你繼續說。”
蕭琰說道:“四哥記得那年麼?你病癒之後,頭回巡軍,順道送我去靜南軍參軍,在去庭州的沙漠戈壁上,遭遇龍捲風和東海刺的刺客伏殺,姊姊掉下懸崖,我去救人,在崖洞裡誤墜地下河,發現孫先生的遺骨。姊姊是在墮崖的時候,因危境激發,明瞭自己的感情。上崖後,對我疏遠了。我那時覺察到姊姊在疏遠,卻不知緣由,心中還很傷感,覺得姊姊待我不好了。之後我和阿兄、姊姊分開,去了靜州,沒來得及去探究姊姊為何疏遠。再之後,阿兄都知道了,姊姊入了道門,和我們來往越來越稀少,只有書信相通了。”
蕭琮“嗯”一聲,之前他腦中往事閃過時,已經回想起來。
那些他曾經疑惑的事,晦澀不明的事,此時和蕭琰的話一一印證,完全清晰明白起來。
沈清猗對他的疏離是從庭州戈壁起。
從那之後,他們兩人再也沒有肌膚之親。
她毅然決定去藥殿,應該也是要冷一冷,靜一靜。
但那年八月她回到蕭府,再離去後寄了蓮子信回來,道和離之意,想必心中已明確無法忘情於阿琰,只能和離。
蕭琰說:“後來我回看姊姊與我的通訊,字裡行間透著親切和閒心,卻不親暱,毫不逾越姊妹情分,我完全覺察不到她的感情啊……哪裡知道呢?”知道她對自己情意深種。蕭琰愁著眉苦著個臉,“阿兄說姊姊心裡有人,我那時還在想:姊姊到底喜歡的是誰,讓她那麼難過,要是我知道了,一定要狠狠揍他!”
結果……她是要揍自己吧。
蕭琮嘴角微抽,心裡有種莫名的歡樂,類似於幸災樂禍的感情,心道:叫你雷劈阿兄,先劈你自己,活該!
他端起茶湯喝了兩口,只覺滋味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