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座中人一聽,多半明白了,八成是呂三郎的那匹好馬被蕭琤看上了,便以武力強奪。若是其他人倒也罷了,但是呂三郎的父親呂直茂卻是河西軍的中軍正將,是蕭昡的得力臂助之一,怎可因一匹良駒而生隙?
眾人心道,不知家主如何處置?
便聽一道清雅溫潤的聲音道:“此事侄兒倒是不知,有勞二伯父責問,侄兒真是愧疚。”說話的正是蕭琮。
蕭昡的庶弟、十九郎主蕭晏吃吃一笑,說道:“看來二哥的耳目比起我們都要靈敏呀,這賀州刺史該你坐才對。”
賀州刺史是杜均,出身甲姓世家的京兆杜氏,也是朝廷派來制衡河西都督的文官。蕭晏這話是在譏諷蕭暻有力氣不使在外人身上,跑來掀內鬥。
席上便有嗤笑聲傳出。
蕭暻掃了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暗罵了一聲混不吝,面上神色不改道:“此事三弟父子尚且不知,我哪知得?只不過阿瑋恰好路過西林山,遇上呂家三郎被伴當隨從抬著回來,一時關心便多問了幾句。”
蕭琤立即朝坐在他斜前方的蕭瑋狠狠瞪去:蕭十二,原來是你告的密!
蕭瑋背後如被芒刺,微微向後側眼,看見蕭琤瞪眼,也毫不示弱的回了一記:你敢做,還不讓人說?
蕭琤哼了聲,少年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漫不在乎的神色,“呂三那兩下子,配那良駒是糟踏了。”
蕭暻呵呵道:“瞧咱們阿琤真是少年英雄啊,放在麒武軍後軍真是屈才了。——八弟,你說是不是?”
麒武軍是河西都督府麾下五軍中的中軍,由大都督親統,駐軍在賀州,又分左右前後中五軍,其中後軍正將便是蕭昡的同母弟弟蕭昂。
即使跽坐也如岩石般的蕭昂抬了抬眼,如白石雕成的臉龐稜角分明,聲音也堅硬如石,“後軍無勇,如何護衛大軍後翼?”
蕭暻哈哈道:“八弟所言甚是。”目光看向主座的蕭昡,“三弟,你說是吧?哈哈。”
蕭昡俊雅的臉龐神情端然,“儒家曰,君子不可無勇。無勇者怯也,然勇而無節,則為莽!蕭琤,你恃勇奪人之馬,失士人君子之節,你可知錯?”說到後面,聲音已變得峻厲。
蕭琤咬了咬牙,起身跪到食案側邊的過道上,“蕭琤知錯。”
“宴罷,你便將馬送還呂府,並向呂將軍和呂三郎君道歉。——蕭向東,宴後,你押著蕭琤去呂將軍府上。”
“喏。”侍立在蕭昡後側的蕭向東抱拳應聲。
蕭琤一臉怏怏,卻不敢辯駁,低著腦袋不應聲。
蕭昡冷哼一聲,“怎的,你還不服?”
蕭琤道:“孩兒不敢。”
“不敢?我看你什麼都敢!”蕭昡提高聲音,雖然沒有怒形於色,那種自然而發的威重已讓明堂內靜聲一片。“君子勇而有仁,勇而有義,知其當為不當為,不恃勇而妄為。瞧瞧你這囂跋之態,哪有半分士族君子的溫恭謙謙?你八叔心慈,顧及子侄之情不便笞責你,倒長了你的氣性。也罷,你八叔不好管你,便讓曹金槍稱量稱量你有多勇。”
蕭琤愣了一下,猛然抬頭。
席人諸人多驚愕,也有少數人聞言幸災樂禍。安平公主挑了下眉,一直垂目捻著佛珠的太夫人也抬了抬眼。
曹金槍即驍騎軍的軍主曹元度,因擅使金槍而得名。他麾下的驍騎軍只有五千人,卻是騎兵精銳中的精銳,選拔嚴苛、訓練嚴酷是全河西都有名的。要進驍騎軍,不管你什麼背景,都要先得進預備團稱量,訓練後稱量合格才能進驍騎軍,據說每年預備團都要死上幾十人,都是承不住殘酷訓練而死的。蕭琤作為嫡支,又是公主嫡出,要想謀個要職不是難事,算謀軍功,也不必放到驍騎軍中。蕭昡這處罰不可謂不重了,當真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