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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吭氣。

所以說,這是革命的需要。王閻羅,不,王得勝同志是特級戰鬥英雄,是兵團的模範營長,他和你結了婚,你卻不和他同房,這樣做,損害了他的威信,叫他以後如何帶兵?

柳嵐針鋒相對地說,我們『婦』女已經解放了。我追求的,是自願的婚姻,不是包辦婚姻,如果說他的威信受到了損害,也不是我的原因。

這句話把教導員噎住了,噎了半天,他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柳嵐不來當兵,你爹孃也會給你找個人家嫁了去,照樣是包辦。你哪能有那麼好的運氣,一嫁就嫁個大英雄。

嫁個什麼人,那是我自己的事。

柳嵐同志,你要明白,婚姻不能兒戲!就這麼一片荒原,這荒原上就這麼一些人,無論你是否與王得勝同志同房,但在同志們的心目中,你已是個結了婚的人,這是組織的決定,你別無選擇。

他的話又把柳嵐噎住了。

教導員瘸著腿往外走的時候,不容置疑地說,你們的婚姻是組織決定的,這是革命的需要,你做好準備,他今天晚上就搬過來住。

12

王閻羅覺得女人的確比打仗難懂多了。他覺得女人有時候比敵人還可怕。你消滅過的敵人,你不會再去想他,女人就不然,你不光心裡想,腦子裡想,整個身子,甚至每根『毛』發都會想。已經有好長時間了,他心裡、腦子裡全都是薛小瓊的影子。

有一天,他帶著她去清理水渠。積雪上落了厚厚的黃沙,大地和天空都是枯黃的,風景裡沒有一點詩意。薛小瓊在前面走著。他看著她的背影,心如刀割。她沒有回頭,但她感覺出來了。她說,我曉得你和柳管教結婚了,我也曉得她和你心意不合。你不要難過,我是個遣犯,從一開始我就曉得,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能愛你已經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福分了。我沒有任何奢求,只要能看見你一眼,我就滿足了。我曉得,我這條命比蚊子還要輕賤,但因為你,它變得金貴了。她說完,回過頭來,對他笑了笑。

她的笑把王閻羅的眼淚引了出來。這個男人極少哭過。他把她拉到自己懷裡,用那隻獨臂緊緊地抱著她。他發現她原來是如此柔弱,像一小粒紅柳花絮。他的臉上都是黃沙。她也哭了,她用手抹著他臉上的淚,然後,她把自己的淚水在他胸前的棉衣上揩乾了,抬起頭,又一次笑了。她笑著說,我不想哭。她說完,就把自己乾裂的嘴唇貼到了他那同樣乾裂的嘴唇上。

然後,她親了他的每一個傷疤——好多傷疤他早就記不起來了。那個時候,整個索狼荒原,包括那枯黃的積雪,凜冽的寒意,以及那裹著黃沙、從水渠上面呼嘯而過的風,和身體上面那渾濁的天空及像黃疸病人面孔一樣的日頭,還有人世裡所有的幸與不幸,好像都被他們的**吸納了。她的臉像一朵剛剛開放在塵土中的花兒一樣好看,她很好看地笑著說,我身上流的都是你的血了。他說,我也是。

王閻羅和薛小瓊分手後,沒有一起從水渠返回,他從另一條路繞到三連的墾荒營地,檢查三連的墾荒情況去了。回來已是下午六點鐘光景。他把補了好多疤的、汙髒的皮大衣往土臺上一摔,想起薛小瓊,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正想哼兩句革命歌曲。一抬頭,發現矮種馬在地窩子裡坐著。你個矮種馬,像個鬼一樣坐在那裡,把我嚇了一跳。

教導員語氣沉重,他孃的,還是出事了!

怎麼了?看你那樣子,好像黑鬍子又擄走了我們的馬。

快開午飯的時候,有人來舉報,說一個男遣犯跟一個女遣犯搞上了,真他孃的!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不可能?

王閻羅想起自己剛和薛小瓊在一起,心想,難道有人發現我們了?就應付了一句,這大冬天的,別聽那些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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