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賊人於鉅野、鄆城、範縣、曲阜、藤縣同日起事,無知愚民多攜婦子、牽牛架車、裹糧橐飯,爭趨赴之,竟以為受無生老母保佑,同歸真空家鄉”
“見亂民勢大,浩浩蕩蕩,鉅野縣令、縣丞、縣尉一干人等,不敢抵抗,棄城而逃,鉅野淪陷”
“同日,鄆城、範縣一同陷落”
“同日,藤縣陷落,亂民衝入故延綏巡撫董國光府地。董家第二子歷來跋扈橫行,被當場打殺。董府女眷婢女,多有受辱不堪懸樑自盡者。董府豢養有豪奴近百,不能抵擋,一衝而散,更有甚者,乘亂劫取錢財,與賊人混為一群。事後,董府屍橫遍地,慘不忍睹。亂民將董家洗劫一空後,轉攻相鄰黃氏,黃家人不能抵擋,依靠家中奴僕保護而逃離退去,但黃府亦被洗劫一空。亂民高呼“為富者多不仁”,大肆搜刮全城,士紳商賈者多有損傷。”
“各地亂民者,白蓮各教信眾只佔一半,多有遊手好閒、青皮無賴渾水摸魚,劫掠為亂。民眾多於家門懸掛白蓮教符貼,高呼無生老母,以求倖免。”
“賊首徐鴻儒自稱中興福烈帝,各縣亂民推舉徐賊弟子任學士、將軍、總督、巡撫,沐猴而冠,混亂不堪”
“而今數縣亂民合為一處,往濟寧州而去,意在運河”
這一條條報告,來自東廠,而非官方,所以確實可信。揉了揉眼睛,校哥兒彷彿看到這一張張紙縫中滲出血和淚來,叫人心驚膽戰。去年遼東的戰報,都沒讓他如此心慌。
桌上還有另一張清單,劉時敏準備的:
萬曆二十七年(1599),浙江人趙一平等在徐、潁一帶利用白蓮教組織農民,建官立號,約定“明年二月諸方並起”,事洩被捕,未成大禍;萬曆三十四年(1606),鳳陽人劉天緒等四十九人,以普知三世,號召農民起義,約定同年冬至攻打南京,也是因訊息洩露被鎮壓;萬曆四十三年(1615),賦閒在家的原帝師之一,書法家董其昌,因其子欺男霸女,被鄉民衝入家中,焚其房舍,毀其書畫;萬曆四十四年(1616)起,山東農民“白晝嘯聚”、“各立頭目於泰山、歷城、章邱、萊蕪等處”,“支解事主,截殺官兵”,萬曆四十七年才平息
王朝末年,土地兼併嚴重,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這樣的字眼很熟悉,但校哥兒此刻方才感同身受,他的另一位敵人“農民起義”,而今就來了嗎?依稀記得,李自成是陝北人,榆林那一帶的,蔡復一剛申請將陝北貧民盡數遷往雲中郡去
平亂需慎重,校哥兒想了想,寫下幾張紙條,八百里加急送往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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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二日,魯橋巡檢司,兩三里外,塵頭甚高。風中傳來奇怪的鑼鼓聲,夾雜著法螺的嘟嘟聲,亂民來了。
巡檢司內亂做一團,好多巡丁已經脫下制服,準備開溜。魯橋是運河重鎮,巡丁可是油水豐厚的肥差,不塞錢都進不來。但差事再肥,也得有腦袋才能享受啊。
運檢使,是大明最低階的觀員,一般為九品,魯橋是大鎮,品級為八品。那胖嘟嘟的巡檢使,此刻也脫去了綠袍,換上便服,拿著大大的包裹正要出門。
“大人!不好了,他們堵住門口了”
“哐當!”
大包裹掉在地上,響起巨大的聲響,也不知裡面裝的是金還是銀
“亂民來了”
“不是,是一群黑甲兵,說是什麼御馬監的無垢軍”
報訊的巡丁,也嚇得不輕。話音未落,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已經響起
巡檢使抬頭一看,果然是一群黑衣黑甲計程車兵,臉上帶著面甲,身上揹著火槍,那火槍的款式怪異,槍口下還插著一根兩尺多長的怪異尖刃。
“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