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乾淨不受干擾”的暑假可過,就全靠母親是否能守口如瓶了。
“我真弄不懂你!”母親嘆了一口氣,“常忻這孩子那點不好。”
張常忻是他爸爸的得意門生,暑假完升大四,比葉為敏大兩歲。打從葉為敏考進這所學校後,他就採取緊迫盯人的功夫來追求她。
老實說,她根本對這號人物麻木不仁,完全失去知覺;他的鮮花加巧克力攻勢,只換得她在死黨面前的一個大白眼,外加一句:“這年頭還有男人試圖用鮮花來打動女人的心嗎?連土地婆都改吃孔雀餅乾,不流行鮮花素果了,她到底是活在民國幾年的人啊?”
“他沒有‘以物易物’,拿幾擔穀子跟你爸爸來換你就不錯啦!”說這話的是王蔚晴,有著一雙笑起來像月牙兒的迷人眼睛。
一群女孩咯咯咭咭地笑了起來,伶牙利齒糟蹋人的功夫全是一流的。
“用腳追女孩子的男生是第三流的,媽媽。”她抿嘴一笑,露出一個十分不屑的眼神,“何況,張常忻連用腳都追不上我。只要你們不幫著他來煩我!”
提到這一點,才是最令她頭疼的問題,張常忻不但是他父親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他們的鄰居——他的父親也在這所學校裡任教!這使得他一直有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虛妄想法,他沒有考慮到葉為敏卻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忠實信徒!
“我走啦,別擔心,只要不用和張常忻見面,我會過得快樂的不得了!”說著,她揮揮手,快步跑出家門,她算準這一班行經校園往市區的公車,兩分鐘後會經過她家斜對面的站牌。
她拒絕一整個暑假呆在父親的書房中,和張常忻大眼瞪小眼,一起整理那些乏善可陳的文史資料,那簡直是生不如死的可怕經驗,恍若人間地獄。
她可不想成為父親“敦親睦鄰”下的犧牲品。
公車從轉角處漸漸駛近,她輕快地跳上車,走向靠近家門那邊的車窗,朝著站在門口目送她的母親招招手,愉快地低聲哼著歌兒,等一會兒到火車站,依照原先計劃,搭上往花東線的自強號,再換班公路局的車子,離她的繁葉山莊就更近了!
葉為敏滿意地摸摸牛仔褲袋裡,前天預購的車票。眼前卻浮現了繁葉山莊悠閒的綠意,滿山層層疊遞的濃蔭樹葉,將繁葉山莊層層包圍住,彷彿一處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繁葉山莊位於臺東縣內近中央山脈的支線上,是葉為敏的祖父母居住的地方。換句話說,繁葉山莊正是她爺爺奶奶的家,葉為敏的祖父是個高中國文老師,退休後,在臺東偏僻的山間,買了塊地,蓋了這個“繁葉山莊”,在山上過這般隱居的避世生活,平素看看書,練練毛筆字,種種菜,儼然是《歸去來辭》中說的:“樂琴書以消憂,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的隱逸生活。
祖父有四個兒子,依靠分大小而排,分別是大伯葉定昭,二伯葉定明,三伯葉定文,以及葉為敏的父親葉定選。祖父酷愛中國文學,尤其偏好南朝唯美文派的《昭明文選》一書,因此將自己的四個兒子分別取名叫定昭,定明,定文,定選,這檔子事在當時親友間,還廣傳為美談;有一回,葉為敏聽見父親在對一個父執輩的朋友解釋他自己名字的由來時,忍不住吐吐舌頭,插嘴道:“好在爺爺最喜歡的作品,不是蘇東坡的‘乞校正陸贄奏議進御子”,不然奶奶不就得生上十一個孩子了嗎?“
四個孩子各自成家立業,分居各地。葉為敏共有六個堂兄弟妹,小時候每到放暑假時,七個天兵天將齊聚一堂,是繁葉山莊最熱鬧的時侯了!七個孩子分別是大伯的為堯,為寧;二伯的葉耘,三伯的為舜,為禹,為湯及父親的她。除了她和為寧是女孩子外,其他五位都是活潑好動的男生,根據“少數服從多數”,以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不變真理,她和為寧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