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的第一天,依舊是個雪天。
這一天的紫禁城被清掃得特別乾淨,屋簷上的積雪在啞光的紫禁紅牆襯托下,深深淺淺的白,似乎也經過了設計,流露出一股新氣。
值衛的大漢將軍不多,但與以往很不同,一身金甲配上金色面罩,比原來更加淺薄,看起來卻更加牢靠,因為這是真的護甲,不是以往刷金漆的樣子貨。
他們的眼神帶有殺氣,一看就知道正是戰場上飲血歸來的。他們身上穿著輕飄鼓脹的紅色羽衣,搭配起來有點飄飄欲仙,據說這是御工坊新發明的羽絨填充戎服。
禮樂響起,淨鞭聲聲,王朝氣度,永珍更新。
這是天啟三年的正旦大朝會,熟悉的“萬國來朝”劇本,與以往只有很小的不同,天差地別的不同。
禮樂聲中,皇帝準時露面,步伐很大,很沉穩。他身披日月星辰,穿戴沉重的冠冕,依舊沉默,但卻不再內斂。而是目光堅定,昂首挺胸。
他今年十八歲,是標準意義的成年人了,尤其在這個時空。要知道,霍去病十八歲就是剽姚校尉,已經領兵深入大漠,長途奔襲擒拿敵首,封爵冠軍侯。
當然,這種儀式上皇帝不怎麼需要,一切都有禮官。除了按照禮儀的簡單,揮揮手,點點頭,說幾句“準!”、“善”之類的,皇帝只多說了三句話。
這三句話決定了所有的不同。
外使朝拜是有順序的。有些時候,甚至有些使臣為了這些順序爭得頭破血流。當然,說了算的還是大明禮部。
“琉球使者覲見”
淨鞭聲中,禮官洪亮的聲音唱出了下一批使者的名字,琉球!他們的順序竟然在朝人和倭人之前!
等候在外的使者隊伍中,微不可覺的一陣輕輕騷動。
三個衣著與大明人幾乎沒多大不同,只是略微矮小黝黑的人,穿過高大如同天神一般的金甲衛士,穿過挺立如松林的紅袍大員方陣,跪倒在御階之前,三人肩膀抖動,似在無聲哭泣。
天朝大國,開年大禮,不可失儀,但這三人似乎有太多按耐不住的委屈。
這不合禮儀。
一個錦衣內侍拿著一份奏本,快步遞送到皇帝面前。皇帝輕輕開啟,只看了一樣,合上了奏本。
今日他坐在御階之頂,高高龍椅之上,帶著冠冕,冕旒遮住了面龐,膽大的使者偷偷抬頭,也只能看見尚未蓄鬚的一副線條堅毅的下頜。
禮樂暫停,那堅毅的下頜線沒有表情,揮了揮手,一個面目極為英俊的中年內臣從御階旁快速繞道而下,扶起了琉球正使。
令人意外的是,這皇帝身邊的大人物,竟扶起了正使,輕拍其背,似在安撫。
更出人意料的是,皇帝聲音響起了,聲音清亮,語速緩慢,沉穩有力。
“琉球之苦,朕,知道了,大明必有安排”
“嗚嗚~~”那使者們,再按耐不住,哭出聲來。
那仿若坐在雲端的皇帝微微抬手,禮樂聲繼續,琉球使者被扶下去了。
後一波使者,不是別人,正是倭人。
穿過文武士林,倭人使者戰戰兢兢下跪朝拜,抬眼一樣,雲上的皇帝,依然只露出一幅冷漠的下頜線
必須戰戰兢兢,方才琉球使者為何哭泣,他們心知肚明。十數年前,倭國薩摩藩出兵琉球,控制了琉球。而現在大明皇帝表態了,在如此隆重的場合。
但他不敢失議,更不知從何辯解,即便是幕府,也不能隨便拿薩摩藩如何,何況他一個小小的使者。
然後就聽見了那心驚膽破的一句話
“叫你們日本國王,好自為之!”
倭人使者渾身一顫
然而此時禮樂聲再次響起,他們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