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華麗的四輪馬車輕巧的行駛在春日街頭,交錯而過各種牛車、馬車、轎子,以及好奇的眼睛。街上的行人,有穿著華麗大氅、裘服計程車子商人,也有短薄棉衣的販夫走卒。
十七世紀的京城街景,從琉璃窗前一一放映。校哥兒緩緩開了口。
“大伴啊,我來迎你,是因你差事辦得不錯,天下震動,士紳恐慌,這就對了”
塗文輔不敢開口,默默擦拭著額上冒不停的冷汗。他自詡為皇帝第一親近之人,從未如此狼狽。
“你本是舉人出身,半生坎坷,懷才不遇,急於讓天下認識自己”
“但光靠威勢排場,並不好。文臣們只會嫉恨,不會真正畏懼。百姓反會畏懼,卻不會尊崇你。擁簇到你身邊的,都是狐假虎威之人,並非志同道合。”
“說到底,真正要讓人敬仰佩服,還靠低頭做事,建功立業。王振、劉謹,夠威風了吧,還不是身敗名裂,從人盡做鳥獸散。三寶太監、懷恩,多少人崇拜景仰?”
“那三家辱你的晉商,差不多就放過了吧。新收的這些隨從,好好分辨良莠,再做安排。晉商背後那些人,停一停,日後再查。低調做事,朕等著你繼續立功”
“這是彈劾你的奏摺,你好好看。還有,朕與平兒為你做的賬本,你自己看,該如何去應對”
停車,校哥兒翻身躍馬,追著他的楠哥兒去了。剩下塗文輔翻著一份又一份奏摺,越看臉色越蒼白。
回宮,塗文輔換回日常臉色,對著每個人綻放笑臉,全無架子。尋到方便,他來到了李清平面前,噗通就跪下了。
“老奴此番行差踏錯,全靠貴人搭救,否則後果不堪啊!”
李清平側身讓過這一拜,將他拉起
“大伴於平兒有點撥之恩,能做的事,自會盡力”
塗文輔起身後,還在擦眼淚
“大伴也沒做錯太多,只是有人陷害,陛下已經處理了”
“不知何人作祟”
“陛下沒說,只說暗衣衛解決了。此番護著大伴的,是陛下,滿朝文臣施壓,不容易的”
翻開手中賬本,塗文輔弱弱的說
“這讓步,也太大了,老奴,實在擔當不起”
“陛下說了,為國盡忠之人,必有善終,大伴儘管放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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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朝會,塗文輔一臉正色,恭敬彙報,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閣老尚書們面色古怪,引而不發。
“此案已結,貪腐觀吏盡已抓捕歸案,餘者,多為捕風捉影,東廠無意再作牽連”
一句話出,似乎許多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查得八家賣國奸商,贓款三百八十萬兩,依陛下旨意,一百萬兩劃入內帑,餘者交予戶部”
一句話,就叫畢懋良喜笑顏開,然而,驚喜還在後頭
“查封八家存量糧兩百七十四萬石,依陛下旨意,分作兩頭,一半運往山東救災,一半運往陝西充作軍糧。查封八家商鋪三百多間,以及各類儲存貨物,撲買得銀一百五十萬兩,扣除兩處糧食運費,戶部與內帑再各得一半”
畢懋良簡直要歡呼了,困擾已久的度支難題,解決了一半。
其他老臣們也是面面相覷,八家這麼富嗎?他們都沒意識到,晉商,本就是這時代最大的商幫。
但是,他們的那些徒子徒孫們怎麼說的?到底誰在說謊,這事,可有點難堪。
“查沒土地約一百八十萬畝,尚有些許爭議田畝,按陛下旨意,若能拿出十年賦稅記錄,才是原主。若不能,查沒不怠。這些田畝,七成歸入各地,充作公田,三成歸入內府田莊”
“此為賬目,供詞,請各位尚書閣老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