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很隱晦,很欺負人。意思是,青春期少年,可能和後母們發生一些不能說的故事。
好像小皇帝真的“懂事”了一樣。
所以,好脾氣的校哥兒,竟然摔壞了一塊端硯,摔得人盡皆知。
然後
奉聖夫人並非什麼特殊封號。
有明一朝,皇帝乳母,不是叫奉聖,就是叫侍聖夫人。諸如此類。
封奉聖夫人、賜誥命、冠服;其子榮封錦衣衛千戶、故夫贈都督僉事;賜良田兩千畝。
旨意,已在桌上了。
校哥兒揉了揉麵孔,組織著表情。
客氏扭著蛇腰,走了進來。這些時日容光煥發,她拾綴得比那些嬪妃還要養眼。
“麼麼此次回鄉……”
“哥兒變了”
客氏捏著手絹兒,幽幽的看著。
還沒說到重點呢。女人的直覺,真可怕。
“這些年,牛家哥哥也不容易,都沒怎麼見著親母”
“麼麼捨不得哥兒,就像去年,王皇后仙去……”
她輕輕的抽泣,輕輕的勾拉起舊事。她曾是他的避風港,唯一的一座。
校哥兒眼圈紅了又紅,欲言又止。
客氏又將他腦袋揉進懷中……還是熟悉的味道。積習已久。積習已久。
“沒了麼麼,哥兒夜裡如何安眠……”
腦海裡警鐘長鳴,校哥兒下定了決心。
“唉……,麼麼正是大好年華,何必蹉跎在深宮呢。”
“出宮後,若有遇見良人,麼麼婚嫁可以自主,朕必有賞賜,不叫人多嘴。”
,!
那兇猛器皿突然一晃盪。
“怎。可。如此?”
“朕說可以,自是可以”
若沒有那後面那一抱,校哥兒沒準就留下她了。
那些年,惶恐苟且,父母都自顧不安。這女人給的親情,真是不少。
她不該動別的腦子。
只要坐穩位子,校哥兒那啥大了,什麼林子沒有?
她究竟是野望過大,智力不足。
雞犬升天的喜悅剛過,魏朝又迎來了失戀的打擊。
精神萎靡,頭髮又白了幾根。
不過校哥兒覺得,憑今日地位,還有這身陳年奶油味,魏朝哥有的是林子可鑽,不擔憂哈。
今日,難得魏朝有心情獻寶,校哥兒樂呵呵的配合。
兩扇大門一開,校哥兒愣住了。
那熟悉的刨花味兒,從鼻孔直穿腦門,一發入魂、熱淚盈眶。
積習難改。積習難改。
那深深淺淺各式木頭紋路、那油光發亮的長短工具,那高高低低的作業臺,那層層疊疊的圖紙,都在無聲邀約,等待著臨幸。
太懂了,太會了!這特麼是手作者的天堂啊!
作坊正中跪著一人,一身素衣,不戴冠冕。老大一個身軀,縮成一團,磕在地上紋絲不動。
他還是回來了。沒想到,這麼快。
“此人為虎作倀,罪該萬死,卻也還算識相,奴婢們接管宮中,他出力不少。”
“求陛下賞個恩典,賜他個全屍吧”
魏朝竟也一併跪下了。果然,舔狗無智商,後世有公論。
校哥兒眼眸一冷。
“抬起頭,看著朕”
李進忠長著一張奇特的臉,濃眉厚唇,頗有幾分憨厚,尤其是淚流滿面的此刻。
但那雙三角眼轉動起來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過去的李進忠,校哥兒忘不了。未來的,也是。
李進忠不說話,只是磕著頭。一個接著一個,砰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