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大師看到小籠子裡裝的是一隻小刺蝟。
“為何送我刺蝟?”
“我有一天在網上看到了幾張刺蝟的圖片,我看它們微笑的臉和你很像,所以就決定今年你的生日禮物我要送你一隻跟你臉很像的刺蝟。”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話告訴你母親?”
“你告訴她吧,她再威脅我,我就準備當和尚,跟你一樣剃光頭。”
“你曾告訴過我,你是無神論者。”
“現在也是。”
雲空大師道:“你的禮物我收下了,不過你母親已經讓我算過你公司的壽命,我已告訴她,並不準備告訴你。”
“我無所謂,我本來就是無神論者,不信你算的。”
雲空大師微笑:“小傢伙,你今天來好像並不僅僅因為要補送我生日禮物。”
湛以澤聞言垂著睫毛,半晌道:“我想,再跟你坐一次禪。”
“那是為何?我記得你告訴你母親,如果再讓你多坐一次禪,你就要剃度出家。”
湛以澤說:“我最近心臟不太好。”他摸摸心臟的位置,“有心悸的傾向。”
雲空大師乾脆道:“坐禪並不能治病。”
湛以澤露出不滿的表情:“我小時候脾氣不好不都硬被你們用坐禪矯正過來了麼。”
“那你想矯正你的心悸?”
“不是,”湛以澤輕咳了一聲:“我想靜心下來,找一找,讓我心悸的原因。”
他說的時候漂亮的眼珠直轉。
雲空大師瞭然般淡淡一笑:“我看恐怕現在你母親硬逼著你剃度出家,你都不會同意了。”
湛以澤怒道:“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坐一次禪!”
他小時候脾氣暴躁,易怒,無法無天,幾乎沒人管得住他。他媽媽給他算了一次命後,在他六歲的時候硬是把他拎來了寺院,讓他跟著老和尚坐禪靜心。那時候的雲空大師五十歲,就是位老和尚了。
開始的時候雲空大師在那裡打坐唸經,他就在一邊各種搗亂:他在雲空大師的僧袍上畫畫,用梳子梳雲空大師的光頭,用墨潑了雲空大師的字畫,在雲空大師的食物里加入他從外面帶過來的雞塊,雖然雲空大師的忍耐力非常好,但是他的媽媽蘇番毓卻看不下去。他的媽媽見了幾次他不用心坐禪的模樣,動了大怒,她看到了寺院裡的香灰爐,就讓保鏢把他丟進那裡去。寺院的那個香灰爐非常大,六歲的他掉進去就滿身滿頭的香灰,他掉下去之後蘇番毓再讓保鏢把他撈出來送去沖洗。香灰特別不容易洗乾淨,好像灰都進入到面板裡面,但他不聽話一次,蘇番毓就會把他丟進香灰爐裡一次,然後每次給他洗澡都要快把他洗掉一層皮。說起來他的潔癖症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後來湛以澤覺得胳膊扭不過大腿只能假裝聽話,乖乖盤腿坐在那裡閉眼修禪,但事實上他腦子裡想的都是其他的事情,他感興趣的事情。而蘇番毓因為本身也沒有打算讓他參佛禪,只是想要讓他改一改壞脾氣,所以也不管他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只要他能在那裡坐得住,不會動不動暴躁,易怒,無法用言語管制,只要他懂得平心靜氣,蘇番毓就滿足了。
湛以澤不需要學唸經,但兩側站著保鏢他也不敢睡覺,因為會被丟進香灰爐裡。他只能讓自己像四大皆空者一樣靜下心來。
從六歲到二十一歲,長達十五年的每日一修,乖乖盤腿坐在那裡的湛以澤一點點發生了改變,他變得喜靜,能沉得住氣,有涵養有禮貌,不會輕易發脾氣,盤腿坐下的時候也會很快進入靜心狀態。後來他要求結束坐禪成功,也是故意對蘇番毓作無意狀說了這樣一句話:“我真的覺得我現在遁入空門也完全合格了”,聽了他這句話,蘇番毓也擔心他真一心向佛,才開始考慮不再管他,還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