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在教導釋迦牟尼,倒不如說是……赤鳶在勸導因為看不清楚未來而變得有些自怨自艾的自己。
即便深信人類一定會戰勝崩壞,赤鳶卻依然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些別的想法。
識之律者的出現的確讓她得以免於崩壞的干擾和令人厭煩的沉重過去,但是在把目光放向未來之後,一個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赤鳶開始懷疑自己。
她對於自己是否有資格成為一個先行者產生了質疑。
這種質疑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得越來越強烈,文明的更迭和故人的逝去以及自己曾經做出的那些錯誤的決斷。
正因為超憶症的副作用消失,在回顧過去時那些錯誤才變得更加刺眼。
在和凱文產生了分歧之後,這種自我懷疑幾乎達到頂點——倘若有一個人能夠帶領人類文明跨越終焉,戰勝崩壞,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凱文。
而自己的決策,似乎與英雄出現了分歧。
人都會犯錯的,不管是英雄,還是庸才,都是這樣。
赤鳶曾經教導過別人這個道理,她對此也再清楚不過,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反而使她患得患失的心愈發沉重。
作為先行者,他們的抉擇正確與否就關係著整個人類文明的存亡,彼此出現分歧的時候,或許就是決定人類命運的時刻。
不被過去困擾的赤鳶,反而被未來壓得喘不過氣。
太過於沉重的負擔和責任,以及看不到未來的明天,逝去之人的囑託和交付。
所有的東西堆積在一起,就像是身上壓著一座山那樣,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她還沒有想過放棄,但是的確想過失敗。
失敗會怎麼樣?
都得死。
連著整個地球所有的生命一起死,這就是失敗的結局。
當黑暗的念頭在心裡滋生髮芽,赤鳶所害怕的那種‘律者’的界限就變得清晰。
就像是洪水猛獸追在身後奔跑,天平那名為‘崩壞傀儡’的另一端正在逐漸加碼,另天平從‘先行者’開始往那邊傾倒。
識之律者替她承受了崩壞的影響,但是倘若墮落的是她自己呢。
不知道怎麼說,但是……赤鳶,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堅強。
……
釋迦牟尼能否令石蓮盛開,這一點和赤鳶沒有任何關係,在繁雜的心緒中,她啟程離開了尼連禪河,動身回太虛山。
太虛山的天空還是和從前一樣保持著明亮晴朗,只是下著微微的小雨。
俗話說春雨貴如油,在這樣還有些奇怪燥熱的天氣裡,這樣的濛濛小雨並不會讓人覺得寒冷,反而有些清爽。
對於需要下地的農民而言,就算頂著雨水勞作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明明太虛山就在那裡,赤鳶卻意外地有些不太想回去。回去之後要做什麼呢?還是像以前那樣嗎。
繼續研磨那些已經索然無味的過往,然後等待著某個已經等待了幾千年的未來?
如果是凱文的話,在這樣的時間都會做什麼呢?
赤鳶並沒有用特殊的術法遮掩自己的存在,只是換了一身並不引人注意的樸素衣服,戴上了斗笠和麵紗。
在太虛山下的村莊,這樣打扮的人很多,無非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著裝打扮成這個樣子,就是在提醒別人這個人很可疑,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也是一種警告——畢竟已經裝扮成這個模樣了,如果執意要去揭開別人的秘密,還請後果自負。
這裡並不缺少遮掩自己的人,但是像赤鳶這樣的,就算擋住了面孔也依然透露著一種出塵的氣質的人還是極其少見。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