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就因為跟丟了目標而打道回府,這裡面沒有他與楊業交戰的記載。當然,耶律休哥放棄繼續追擊的原因其實也很明顯,他帶領的只是一隊輕騎,而這時候宋軍的大兵團正在南撤至涿州的路上,如果他繼續追擊很有可能在半路上被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宋軍大部隊當成一盤菜輕易給吃掉,他畢竟是在孤軍深入。
有鑑於此,我的觀點是楊業如何神勇地殺退遼軍從而救了趙光義一命這事不太可信,我傾向於認為這是民間出於對楊業的敬重而對他這個人物形象所進行的文學和藝術加工。
楊業在從金臺驛到涿州的路上遇見了正狼狽地坐在驢車上的趙光義,然後他護送著趙光義去了金臺驛這個事倒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我甚至覺得傳說中的那輛驢車是楊業在這個時候給趙光義找來的,畢竟楊業此時就是負責為前方運送糧草,驢車騾車這些玩意兒他肯定是少不了。
最後再說一點,某些可笑之人的說法是趙光義在高粱河之戰的當夜就坐驢車偷偷地跑了。我不知道這些人的根據是什麼,但耶律休哥的傳記裡清楚地寫著趙光義逃走的時間是——明旦,也就是七月七日的早晨。請問:這個“明旦”跟七月六日的晚上有幾毛錢的關係?趙光義或許真的稱不上什麼雄主,但他還不至於淪落到可以任由某些嘴上英雄去肆意嘲笑和挖苦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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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涿州趕往金臺驛的這個夜晚,蓬頭垢面的趙光義坐在驢車上黯然傷神。他輕撫著自己腿上的兩處讓他時刻感到脹痛且已經開始潰爛發膿的箭傷,不時也會抬頭去仰望頭上的這一片在七月北方的夜空裡顯得格外晶瑩耀眼的滿天繁星。夜空是如此的絢爛奪目,如果此時是身處在開封的皇宮裡,想必這位大宋的太宗陛下會忍不住吟詩一首以不負這天賜的良辰美景,但在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卻是無比的悲涼和苦澀。
就在前一刻他還矗立在人生的巔峰,可只是一夜之間——不,不是一夜,只是在黎明降臨之時的片刻之間他就從命運的巔峰瞬間跌落到了谷底。他輸了,輸得魂飛魄散,輸得差點連性命都被人取走,可在這之前他本可以贏得天下贏得所有,而且他就差那麼一點就真的成功了——只要等到天亮,虛張聲勢的耶律休哥就將暴露其真實的軍力,而那時候的宋軍必然開始全力發起反攻,遼國人將會被徹底擊潰,幽州也將被輕易地拿下,但趙光義終究沒有撐到那一刻的到來。
直到這時久居深宮的大宋太宗皇帝才深刻地明白了什麼叫戰爭,他這才認清了自己的本性和本質。他哪裡是什麼英武神明的戰神皇帝?他哪裡是什麼無懼死亡的戰場猛士?他跟他的那個在戰場上近可叱吒風雲遠則決勝千里的哥哥根本就沒法比,這是一個讓他感到心碎卻又無可奈何的發現。更讓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心中的那個輝煌壯麗的美夢此刻已經破碎了,與之相關的所有一切也都化為了泡影。
一個人在成功的時候做到勝不驕並不是難事,這種事稍微理智和清醒一點的人都能做到,但要讓一個人在遭遇失敗甚至是空前慘敗的情況下做到敗不餒就太不容易了,即使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傑出的人物也很難在失敗降臨之時做到內心毫無波瀾。趙光義也是人,而且是一個血肉澆築成的凡人,還是一個在此前長達幾十年的人生裡一直順風順水但卻在突然間遭遇史詩級慘敗的凡人。恕我直言,這樣的人其實更難在突如其來的慘敗面前重新振作起來。
顛簸不堪的道路,搖搖晃晃的驢車,面對前方似乎沒有盡頭的朦朧曠野,也不知道這時候的太宗陛下是否會悔恨當初乃至於會面垂於膝在這寂然的黑夜裡痛哭失聲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哭吧!只是,哭過之後,你還得抬起你那曾經不可一世的頭顱,因為你是大宋的皇帝,因為你的身後還有千百萬子民需要你去庇護,而這也是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