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晚輩告辭了。”
“等等。”
眼看著年輕人轉過身就要離開了,卡普連忙出聲喊住他。
時風頓住了動作,回過頭看他,眼中帶著淺淺的疑惑。
對面的老人卻在他眼神望過來的時候,突然覺得含在嘴裡的話根本無從出口。
“戰國他,呃,他也留了一封信給我,信上說,呃,信上說……”
從來直來直往悍然無畏的“英雄”卡普居然在這樣一個晚上,對著一個後輩結巴了。
默了一陣,看著老人有些遊移的目光,時風彷彿是明白了些什麼。
“我爺爺他……”
他忽然加重了語氣出聲。
“說了什麼嗎。”
全然不似平日裡端著風度的有禮模樣,竟截去了老人磕磕絆絆的話頭。
庭院裡因著這突兀的一句忽然平靜了下來。
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語氣裡些許的不同,卡普看著對面那雙望過來的眼,忽然覺得老友的那些擔憂都多慮了,眼前的人儘管還很年輕,但一雙眼睛清透明淨,是有所覺悟的神情,已然有了看清前路的能力。
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根本不需要旁人來為他指點迷津,而他所做的決定,也絕不會因為旁人的話語而做出任何的改變。
無論結局。
夜風擦著樹葉低低掠過草地,吹散了庭院裡莫名的尷尬與膠著。
淺灰泛白的發硬硬地支稜著,一如老人始終昂首挺胸悍然無畏的身姿。
他咧著嘴沖人擺了擺手:
“罷了,大人間的對話,你們小孩子也用不著知道,你去吧。”
愣了愣,時風的目光落上對方咧開的嘴角和飛揚的眉眼,一時間竟在那其間重疊出了許多人的模樣。
心下浮現起些許暖意,他抿著唇,同樣勾起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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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裡,老人還站在廊前,而視線裡那個年輕人的身影越走越遠。
“英雄”卡普從來都是那個衝在前面的,他極少有這樣站在原地望著別人離開的經歷,現在居然也開始有些多愁善感了。
真不像他啊……
或許是真的老了……
摸了摸後腦勺,老人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忽然笑了笑。
老朋友啊……你把他教的很好。
你有一個好孫子啊……
☆、前路
臨海的崖邊,背景是無盡的蔚藍海波,初陽自海平面一點一點升起,海面閃耀著細碎的粼光。
時風揚目看了一會兒,一側頭又低下眉,伸手撫上身邊咫尺處的粗糙樹皮,輕輕動了動唇:
“就在這兒吧,好嗎,爺爺?”
老屋子裡的東西都燒得差不多了,但即便面目全非,那也仍舊一個充滿著回憶的地方。
時風什麼都沒有動,只帶走了庭院中的那兩棵樹。
他不想將它們留在那裡。
跪坐到樹下的草地上,他低著頭,伸手撥開面前的青草和泥土,被移植了新木的土還很鬆軟,輕易就能挖出個淺坑。
他從懷裡拿出了那封信。
他曾跟老爺子提過這座小島的事,也說好有機會一起來度個假散散心。
可惜那時老人雖笑著應了,卻因為公務繁忙始終沒能抽出時間來。
於是,便再也來不及了。
將信封小心地放進去,時風輕輕地蓋了土。
支出地面的老根間,攏起的一抔土看著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墳冢。
眉間的紋路似又深了幾分,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