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愣愣點頭。
又一個資訊,薛仁貴的兒子跟自己關係不錯?
蘇定方也笑道:“沒錯,我蘇家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你也多走動,日後再有神臂弓那種利器,切莫藏私,早有早拿出來,也教老夫在前方征戰有個底氣。”
李欽載苦笑道:“神臂弓只是小子偶有所得,一時僥倖而已,諸位爺爺伯伯莫笑小子了。”
梁建方哼了哼,瞪著李勣道:“你們李家上下都一個德行,明明有真本事卻藏著掖著,愣要裝成一副庸碌之才的樣子,甚是無趣。”
契苾何力是個有著典型異族相貌的漢子,高鼻樑,深眼窩,臉型稍方,有幾分異域混血味道的英俊。
“神臂弓確是個好東西,今年入秋後北征鐵勒,若說以前只有六分勝算的話,有了神臂弓一物,若由老夫領軍,必有八分勝算。”契苾何力望著李欽載的目光充滿了讚許。
蘇定方沉思片刻,道:“兩軍對壘之時,咱們前陣的弓箭射程若比敵軍多一百餘步,裡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梁建方也點頭:“先令騎兵兩側壓上去,弓箭陣列排頭,隔二百餘步便可放箭,彼時敵軍前陣必亂,兩側騎兵再同時發動穿插,呵,勝局定矣。”
契苾何力搖頭:“老梁還是淺薄了,不僅是騎兵兩側穿插,後方更要預備一支伏兵……”
話題就這樣扯開了,諸位名將在堂內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論戰。
冰冷的字句從他們嘴裡說出來,一地,一城,一國,千人萬人之生死,全成了他們手中的棋子。
棋子是不需要有生命的,它們的使命就是被將軍使用,或是交易,或是廢舍。
剛剛前堂還熱鬧得像盜匪強梁的聚義廳,此時卻變成了陰風森森的閻羅殿。
李欽載在旁聽得臉色發白。
沒經歷過戰爭的人,總覺得人命挺稀罕的。前世看過那麼多感人的新聞,什麼為了挽救一條生命,全城的交通都在為他開綠燈等等。
那時李欽載就覺得,人生雖然累,但依舊美好,他依舊在狼狽不堪的奔赴中相信善良,相信光。
然而在這群不拿人命當回事的老殺才面前,人命賤比韭菜,割掉一茬兒又一茬兒,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反倒覺得割韭菜的刀不夠利。
李欽載覺得自己好柔弱,像一隻在獅群褲襠下鑽來鑽去的可愛小白兔,嚇壞寶寶了……
正想找個藉口離開這個龍潭虎穴之時,外面吳管家在廊下稟報。
有客來訪,是來找五少郎的,客人是五少郎的好友,薛仁貴的長子薛訥。
“知己來訪,必倒履相迎,我去門口迎他。”
李欽載胡亂整了整衣冠,向諸位長輩告退,然後逃命般跑出了前堂。
前堂內,蘇定方眯眼盯著李欽載的背影,道:“老公爺,你這孫兒的性情變化不小,真是被他爹揍得性情大變的?”
李勣想了想,笑道:“或許是吧,思文管教孩子,老夫不插手。”
蘇定方沉思片刻,道:“性情雖不同,但看起來比以前沉穩多了,還多了幾分報國的本事,是好事,看來果真要多管教,回頭老夫便給家裡那幾個小混賬來一頓狠的,一天揍五頓,不信他不成才!”
此言一出,堂內薛仁貴契苾何力梁建方等人若有所悟,然後紛紛陷入沉思,沉思中眼神殺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