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
這是因為,綱鹽制已經徹底敗壞,無以為繼,票鹽制則尚未成氣候,兩淮鹽政,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另外,戰爭和李世忠這兩樣東東,進一步將兩淮鹽務打得支離破碎,舊的利益格局已經分崩離析,新的利益格局還未建立起來,雖然看上去千頭萬緒,其實,卻隱然是“一張白紙好畫圖”。
蘇州過後沒艇搭,過了這個村,很可能就沒有這個店了,現在不下手,豈非愚甚?
*
*
伊克桑殺李世忠的第二天,“叫起”之後,一眾軍機大臣回到軍機直廬,開議“整頓兩淮鹽務”。
幾位大軍機,包括恭王,心頭都瀰漫著既興奮、又不安的感覺。
整頓鹽務的好處在哪兒、難處又在哪兒,這幾位當國者,心裡面都是清清楚楚的。另外,關卓凡雖未明說,但幾乎每個人都可默喻:借整頓鹽務的機會,朝廷的手,順理成章的伸進兩江,特別是蘇北——那裡是湘軍的真正的大本營。如果操作得當有力,很有可能,經此一役。就將兩江的治權,重新收歸樞府。
兩江為天下之重,兩江拿回來了,其餘的省份。就不在話下了。
這樣一個美妙的光景,略一思之,便不由心旌搖動。
現在的問題是:一,該如何整頓兩淮的鹽務?二,又該如何借整頓鹽務的機會。連兩江的政務人事,一併“整頓”?
猶如一眾醫家,圍著一個罹患膏肓之疾的病家,都微微皺眉:該從哪裡下刀子呢?
“伊子山這一刀砍得好!”文祥先開口了,“毒血流出來了!”
大家都覺得“毒血流出來了”的譬喻甚妙,一齊點頭。
恭王說道:“博川說的是!而且,通前徹後,處置得宜,張弛有度,有古大臣之風!”
轉頭對關卓凡微笑說道:“逸軒。子山跟了你幾年,我看,是歷練出來了!”
關卓凡心中微動,輕輕搖了搖頭,含笑說道:“六哥且莫誇他。李世忠黨羽舊部,安不安靜,是否‘奉旨唯謹’,就靠他這一刀,和一個‘廕生’,到底壓不壓得住。後面還有沒有首尾,還得拭目以待。”
曹毓瑛說道:“李世忠朝秦暮楚,純以錢帛籠絡部下,這班三心二意的逐利之徒。朝廷既未往絕路上逼他們,哪裡會鋌而走險?軒王爺只誅首惡,餘黨不究,臨之以威,繼之以恩,這個策略。再合適不過了。”
頓了一頓,轉了話題,說道:“我覺得,博川‘毒血流出來了’的譬喻好!官鹽壅滯,猶如氣血不暢,幾個要緊的關竅,一定要實實在在地打通他!”
關卓凡看了曹毓瑛一眼,點頭說道:“琢如所言甚是!咱們就來看看,到底有哪幾個‘要緊的關竅’?”
按“座次”,輪到許庚身發言了,他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官鹽壅滯,是因為鹽價畸高,老百姓都吃不起鹽了——窮家小戶,競月食淡!”
頓了一頓,說道:“鹽價何以畸高?總是由場到岸,一路上規費太多!”
“場”,指的是鹽場,即食鹽的生產地;“岸”,指的是食鹽的消費地。
郭嵩燾點了點頭,介面說道:“此其一。其二,總商下面,場商、運商、窩商,諸多名目,都要分一杯羹,則鹽價不高,何以分潤自肥?”
“場商”即“鹽場之商”、“坐場之商”,算是食鹽的生產商,控制灶戶——食鹽的個體生產者,壟斷向灶戶的食鹽收購權。
“運商”,也叫“引商”,他們向“場商”收購食鹽,運送到“岸”——即食鹽的消費地,進行銷售,算是食鹽的流通環節。
為此,“運商”必須向鹽政衙門申請“鹽引”——即食鹽銷售許可證,一“引”大約三、四百斤,並“據引定課”,即繳納鹽稅。“運商”又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