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皺了皺眉,止住儀仗,先叫圖林去瞅瞅怎麼回事。
不多時,圖林回報:“爺,那是一班黃帶子宗室,說是在等著領錢呢。”
關卓凡明白了,又好氣,又好笑,想了一想,吩咐了兩句,儀仗繼續前進。
儀仗沒有一直行進到“顧問委員會”的大門口,而是在距大門數丈之遙的地方就停了下來。腳踏放下,關卓凡低頭彎腰,下得車來。
關貝勒一現身,歡呼聲立刻響了起來。他挺直身子,含笑抱拳,做了個四方揖。歡呼的聲浪立馬高了上去,還夾雜著熱烈的鼓掌聲。
圖林在前面開路,黃帶子們自動讓出一條路來,關卓凡也不說話,滿面笑容,一面拱手,一面向前緩步走去。上了臺階,進門之前,轉過身來,再做了一個四方揖。歡呼聲驟高,聲震耳膜,幾乎能夠把“顧問委員會”的大門門簷掀翻了。
關貝勒轉身入內,大門關上了,歡呼聲此起彼伏,過了好一陣子,才完全停歇。
咳咳,這就是偶像派啊。
關卓凡和郭嵩燾見了禮,略敘溫寒,就有兩個委員抱了厚厚的兩大疊文書過來,一疊是“奉恩基金一期”的,一疊是“京滬線”的。
關卓凡先看“奉恩基金一期”。“奉恩基金一期”雖然瑣碎,但並不複雜,而且條理清晰,關卓凡沒有花多少時間便看完了。他提起筆來,簽了自己的名字,用了印章,笑著說道:“好了,可以出去跟那班黃帶子們說了,今兒請回去睡個好覺,明兒過來領錢罷。”
郭嵩燾和幾個委員都笑了。
關卓凡主要的精力,花在“京滬線”上。
他看得極其仔細,到了午膳時間,只看了一小半,就由“顧問委員會”的小廚房,隨意整了兩個小菜,和郭嵩燾兩個,囫圇吃了,繼續“看稿”。
一直到未末申正時分,才算全部看完了。
關卓凡長長地吁了口氣,沉吟了一會兒,然後,簽字,用印。
“畫行”完畢,關卓凡將文書推給郭嵩燾,微笑著說道:“筠仙,從今日起,中國算是‘走進新時代’了!”
實話實說,關卓凡“沉吟”的那一小會兒,郭嵩燾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關卓凡終於“畫行”,他一口氣鬆了下來。待聽到關卓凡這個“新奇”的譬喻,又重新激動起來,說道:“是,郭嵩燾有幸追隨貝勒爺,願篳路藍縷,為中國開出一片新天地!”
關卓凡點點頭,說道:“筠仙,你說的好!”
又沉吟了一下,說道:“‘奉恩基金’的事兒,今兒就算正式公佈了;‘京滬線’的事兒,先壓一壓,等明兒我那份奏請恢復京員俸祿的摺子上了,再說。”
郭嵩燾心領神會,說道:“是,如此,言路上面的喧囂,就會少許多了。”
關卓凡嘿嘿一笑,說道:“言路上面,現在是怎麼一個情形啊?”
郭嵩燾說道:“‘京滬線’行經省份,都有動靜,都託了本省籍的言官,預備‘搏擊’。而且,說是要大家夥兒一起聯署,以壯聲勢。攻訐鐵路‘幾害’、‘幾不可’的摺子,其實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畫行’之後,正式公佈了,便一擁而上。”
關卓凡“哼”了一聲,說道:“還什麼‘幾害’、‘幾不可’?”
郭嵩燾說道:“是,或者是什麼‘幾弊’、‘幾不行’,都是大同小異。摺子還沒遞上去,上面有些話,已經流了出來。許多說法,憑空臆想,荒唐可笑,根本不知鐵路為何物者,大有人在。”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