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叛軍的進攻還未停止,但李耘卻睡著了。
城中的弓箭彈藥還能撐一段時間,民壯源源不斷來相幫,每當叛軍即將爬上城頭,總有鋪天蓋地的弓箭、火槍和萬人敵,將他們打下去。於是單調而重複的攻城,成為了一首安眠曲。他實在疲倦,城樓上找了塊毯子,一把抱住就沉沉入睡了,直到日上三竿,才被搖醒。
“大人,大人!西門危急”
揉了揉眼睛,搓下兩粒眼屎。巡撫大人不顧什麼文人風度了,匆匆趕往西門。
與東、北門不同,此處的叛軍,不以力攻,而是使用計謀工巧。貴陽西門城外有一個大石坡,坡頂有一塊巨石,叛軍靈機一動,做了幾部小型投石機,躲在那巨石後不斷向城牆上拋射石頭。
“嘭!嘭!嘭!”
人頭大的石頭不斷砸在城頭上,將碟垛磚石砸得碎片紛飛。這還算好的,若砸到人身上,不是當場殞命,就是斷手斷腳。利用這種火力壓制,叛軍又在城下發起了登城衝鋒。
守軍無奈,只能不斷往下拋投萬人敵,才堪堪打退敵軍,但那投石,還是源源不斷的砸在城頭上,砸得人心惶惶。
指揮城西叛軍的是一個漢人,叫做陳其愚,乃是水西的世襲漢臣首領,他家投水西已經好幾代了。而負責城西防守的是貴州巡按御史史永安,那黑麵黑鬚已成花白,也不知沾染了不少塵土,他也堅守一日一夜了。
“大人親臨,士氣大震。還要煩勞稍稍坐鎮片刻,下官尋人去搬一座木牌樓”
史永安匆匆而去,看來想到了破解之策。
果然,李耘的到來確有穩定軍心的作用,西城的人都知道,昨夜叛軍瘋了一樣的攻擊東城,連“羅甸王”的精銳護衛都親自上陣了,結果?堆了三四千具屍體,叛軍的手至今都沒摸上城頭。
“一、二、三,嘿嚯!”
“一、二、三,嘿嚯!”
史永安回來了,帶著五六百青壯。他們真的拆掉了某一座寺廟的木牌樓,將它吊上了城牆。
若從幾何結構來看,牌樓其實是將幾個豎放的三角形大支架,再橫著串在一起,頂部加上簡易的前後斜屋頂,便成了紀念或表彰所用的建築物。城頭還在噼裡啪啦的下著石頭雨,史永安搬它來幹嘛?
“站在城樓、箭樓上都打不到那石頭之後,唯有此處另起一樓,方能打到石後”
李耘恍然大悟!
“集中火箭,先射那石頭上面!”
“咻~咻~咻”!無數的火箭不斷射向那石頭,雖然還是打不到敵人,但火箭射在左近的草木上,燃起了陣陣黑煙,暫時壓制住了敵人的投石。
待到叛軍組織人手將黑煙撲滅,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城頭上已經多出了“一棟樓”。
牌樓畢竟結構簡單,如同拆搭積木,十來根大柱子重新排列組合就行了。原有的屋頂,也被放棄了,改成了簡易的防箭竹棚。而今那排樓上站著一排明軍,人手一根繩子,每根繩子後都綁著一個萬人敵,正在舞著圓圈蓄力。
這是明軍的另一項傳統技能,繩拋萬人敵。
由於火藥不純與配比關係,這時代的萬人敵又大又沉,無法像手榴彈一樣拋遠,所以都是居高臨下直接空投的。若要拋遠,就必須減重,然後藉助投繩的旋轉扔出去,可以多個一二十米的攻擊距離。而今,皇帝的工坊將傳統萬人敵的火藥改為芝麻大的顆粒火藥,去除了巴豆、硫磺等等無用新增劑,爆炸威力翻倍。這種新萬人敵貴州還沒有,但先前有錦衣衛來人協助整理軍備,改良了一批小型萬人敵,而今正好派上用場。
關鍵是這牌樓的位置,正在那大石頭的正上方,對方藏身的所在,盡收眼底!
“一二三,投彈!”
那寄託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