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砫宣尉司”五個漢字,古樸內斂、筆力渾厚,牌匾下,侍女正在端上茶水,這是漢家人的待客禮儀。
秦良玉一身緋袍,頭戴五梁冠,脊背挺直,端坐主位。這梁冠唯有高階大臣可戴,且一般用於隆重場合。
來客非常有禮貌,這禮貌主要體現在禮物上。幾十個開啟的大箱子,不是金光閃閃,就是銀光燦燦。
“我家頭人起兵,乃是弔民伐罪,只為備受明人欺壓的西南各家土民們,討一個公道”
“使者可知,吾家乃是漢人也”
“可明人何曾將你家視為同胞?當年馬頭人一世英雄,又為明人立下赫赫戰功,不也被各種勒索,最終被活活害死嗎。我家頭人每每想到此事,都是扼腕痛惜啊!”
“先夫確實蒙冤而死,皇帝陛下都為此下了一道哀旨”
秦良玉站了起來,面北施禮
“幾句空話而已,人死又不能復生”
“我馬家、秦家所求不多,有幾句公正的話,也就足夠了”
“我家頭人知道秦頭人不願反明,略備小禮,也不過是希望石砫土人不必出兵,兩不相幫就行”
“哦~~?”
“這西南各家,苦明人久矣,而今又改革遵義府,廣收各族田奴,存的必是日後改土歸流之心。我扯勒家(佘家所屬部族)振臂一呼,早有各路兵馬前來相助。秦頭人自是漢人不假,可也當為石砫土家人一族考慮考慮,不妨先等等看,再決定幫哪邊吧”
“不等了,先行謝過你家頭人”
“啊?”
“吾家正愁出兵糧餉不足呢,你卻正好送了過來”
“來人!拿下此人!”
“發聚兵令,後日出征!”
秦良玉揹負雙手,走出高高的宣尉司府門,舉目遠望,群山延綿,前方一片蒼茫。
若真如使者所說,都看懂了皇帝在暗推改土歸流,那絕大多數的土司頭人肯定都會站在奢崇明那邊。雖然都未公然表態,可更難的是,誰明誰暗根本看不清楚,這一戰,該從何打起?
她面有憂色,久久不語。
“報!”
一個傳令兵快馬奔來,捲起一股小煙塵。
“少將軍領兵歸來了!”
老母親大喜過望,一下子就忘了如何打仗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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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傳庭也在整兵待發。
秋收已有一旬了,皇帝說的泰西糧,真的耐寒高產,尤其是那土豆紅薯。西南許多民族都崇拜火,為此,遵義府的秋收篝火會開了三天。篝火會上,他們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烤土豆、烤紅薯的做法,這三天裡,整個遵義載歌載舞,空氣裡瀰漫的都是烤紅薯的味道。
然後又是一波幹仗,似乎周邊的一群餓狼們,早已盯上了這裡的豐收。
在遍地是山的西南,遵義的農耕條件得天獨厚,他不斷帶人拓耕,而今擁有的耕田已有五百萬畝,雖然半數是山田,但而今有了泰西糧,山田也能豐產啊!他覺得還能再翻一倍,到千萬畝田。那時就能養百萬口人,爆十萬兵,還怕誰?
打退了這些覬覦的眼光,就收到了錦衣衛的密報,奢崇明叛亂,重慶已失!重慶已失!
擊鼓聚兵,留下五千兵馬以及一萬新應徵入伍的民壯。他還有一萬五千人可用,雖然只有三千套完整的甲冑,可在西南,誰家軍士不是簡裝?
然而未等他出兵,新訊息已來,他已陷入包圍。四邊是沒有亮明旗號的土兵,虎視眈眈,正面是奢崇明手下大將張彤,殺氣騰騰正在趕來。
張彤離開重慶的時候,只有五千精兵,待殺到遵義的時候,人馬已經變成了兩萬,一路加入各種烏合之眾壯膽,他果然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