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雲仙跪在李欽載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相嚎啕又可憐。
李欽載仍沉默地盯著範雲仙的臉,似乎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雖然從未審過犯人,但一些基本的方法李欽載還是知道的。
審與被審之間,刑具反而是等而下之的,關鍵是雙方心理上的博弈。
攻破了犯人的心理防線,才能將犯人所知道的掏個乾乾淨淨。
用刑具得來的供狀並不靠譜,除非提審的人帶有別的目的,或是隻求找個認罪的人,不求真相如何。
李欽載受了李治之託,他要的是真相,而不是屈打成招的錯誤答案。
盯著範雲仙那張哀哀求告的臉,李欽載語氣溫和地道:“範雲仙,你可知道厭勝之事在太極宮裡造成了怎樣的轟動?”
範雲仙一愣,然後搖頭,不停地抬袖擦眼淚鼻涕。
李欽載笑了笑,道:“此事已被天子知曉,天子龍顏大怒,誓曰追查到底,既然要找到幕後主使,也要找到投匿名諫書的人,而你,範雲仙,很不幸成了第一個被拿問的人,知道為何第一個拿你嗎?”
範雲仙哀告道:“求上官明鑑,奴婢絕不敢行此大逆之事,那封諫書分明是構陷……”
李欽載搖搖頭,道:“是不是構陷,要等查出真相才知道,不過我要告訴你,你被拿問不僅僅是諫書上提到了你,更重要的是,羽林禁衛從你的住所裡搜到了升壇法器,傀儡小人,還有寫著天子生辰的符紙。”
“這些加在一起,不拿你簡直沒天理了。”
範雲仙頓時呆滯,眼睛裡漸漸湧上一股深深的絕望之色。
李欽載也不說話了,兩人就這樣對視。
良久,範雲仙渾身一激靈,淒厲嚎啕道:“上官明鑑,奴婢的住所從未出現過這些物事。”
“昨夜奴婢睡覺之前還打掃過屋子,根本沒有您說的那些東西,定是奴婢今早被拿入大理寺後,有人偷偷將這些物事放進屋裡,意圖栽贓!”
範雲仙哭得悽慘又真實,一邊哭一邊不停地以頭撞地,眼淚鼻涕橫流,眼裡的絕望之色越來越濃。
李欽載靜靜地看著他,從範雲仙此刻的表現來看,好像他真是被冤枉的。
沉吟半晌,李欽載忽然望向大理寺丞,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刑房裡只剩下了他和範雲仙二人。
李欽載身子往前微傾,低聲道:“範雲仙,我名叫李欽載,你侍候皇后多年,想必聽說過我,今日我奉旨提審你和郭行真,天子說了,此案不惜一切代價,無論牽扯到何人,都要嚴懲問罪。”
“不怕老實告訴你,天子確實動了雷霆之怒,你也是宮裡的老人了,當知宮闈行巫蠱之事會是什麼後果。”
“我再告訴你一句實話,這樁案子從事發到此刻,我們還沒有任何頭緒,所以才打算在你和郭行真身上找到突破口……”
李欽載面帶微笑,像一個相交多年的老友般侃侃而談,低柔又沉穩的聲音,讓範雲仙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少許。
李欽載又道:“你和郭行真都會被提審,誰若痛快點主動招供,就會有意外驚喜。當然,我也不誆你,死罪是免不了的,驚喜的內容大概能給你的家人留條活路,擺脫誅九族的下場,只殺你一人。”
“但前提是,你必須趕在郭行真之前招供,突破口只有一個,招供的先後之分決定了你和郭行真的命運。”
“你若冥頑不靈,死不張嘴,等到郭行真主動招供了,那麼就算你想通了再想招供,怕也來不及了,你和你的九族仍然會被誅。”
盯著範雲仙驚駭慌張的眼睛,李欽載突然沉下臉,一字一字地道:“陛下需要知道的是真相,這個真相無論是從你嘴裡還是郭行真嘴裡說出來都行,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