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入東宮,”李欽載微笑解釋:“‘任何人’的意思,當然也包括河東裴氏族人,退到二十丈外,不然莫怪我不客氣了。”
裴居賢心頭一顫,李欽載的名字,他早已聽說,不僅知道李欽載是英國公的孫子,更知道此人的種種事蹟。
本來他也清楚,今夜是敏感時期,天子和皇后此時就在東宮內,最好不要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出來。
但李欽載的態度和語氣實在太惡劣,河東裴氏也是當世門閥望族,實在忍不下這口氣。
說得冠冕堂皇一點,裴氏家族不能弱了氣勢,受人欺辱,究其內心,卻是裴居賢的自尊心被辱,當著諸多世家門閥代表人物的面,他怎能忍氣吞聲?以後在這長安城內,他還要不要抬頭做人了?
“我乃太子妃叔父,縱是天子亦禮敬三分,李欽載,你今夜若敢殺我,河東裴氏必不與你干休。”
裴居賢說完,忍著膽怯往前走了兩步。
李欽載盯著他的腳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好,是條漢子,裴居賢,繼續往前走,不要害怕,還有兩丈,我便助你位列仙班。”
裴居賢一驚,腳步又停下,情不自禁扭頭望去,身後世家門閥的諸人都遠遠地站在二十丈外,老老實實不敢動彈,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
裴居賢頭皮一麻,想退回去,又拉不下面子,想往前繼續走,又實在害怕。
此時此刻,進退兩難,裴居賢突然有些後悔今夜自己的衝動。
跟別的世家一樣老老實實守規矩不行嗎?為何要仗著太子外戚的身份,跟李欽載對峙?
現在退回去,只會被各門閥嗤笑,河東裴氏也就真的丟了面子,而他更是沒臉見人。
想到以前天子對裴氏和自己的種種禮遇,裴居賢不停安慰自己,沒關係,李欽載只是嚇唬自己,天子如此禮遇,他一個外臣豈敢殺自己,不怕捅破天嗎?
於是裴居賢壯著膽子,又往前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盯著李欽載冷笑:“欺我不敢走嗎?我便走給你看,你若敢殺……”
話沒說完,腳下已邁過了最後的兩丈,進入了宮門前十丈範圍內。
於是裴居賢聽到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放箭射殺!”李欽載突然暴喝。
嗖!
千牛衛將士一陣箭雨射出,裴居賢的胸口大腿中了無數支箭。
垂頭木訥地看了一眼插滿身軀的箭矢,裴居賢的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他沒想到李欽載居然真敢下令射殺他。
眼睛裡的光芒越來越暗淡,光線徹底消失之前,裴居賢最後一眼看到的是李欽載那雙冰涼如鐵的眼睛,和嘴角略帶幾分嘲諷的微笑。
最後裴居賢轟然倒地,氣絕而亡。
遠處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人人都驚恐地望著披甲的李欽載,他們和裴居賢一樣,表情也充滿了不敢置信。
河東裴氏,太子妃的叔父,說殺就殺了?此子難道不考慮後果的嗎?
不論人們心裡怎麼想,行動卻真實地表現出內心的敬畏,明明隔著宮門二十丈外,裴居賢死後,人群如潮水般後退,竟又退了十多丈才止步。
正在此時,東宮內突然傳出一陣急促的鐘聲,一下又一下撞擊在人們的心頭。
緊接著,東宮內傳出無數人的嚎哭,宮門上方的燈籠已然換上了白皮。
李欽載一怔,心中愈發難受,轉身面朝寢殿方向,李欽載默默地長揖一禮,久久不起。
太子李弘薨逝,與世長辭。
三十丈外的人群也發現了異常,見宮門上方換上了白皮燈籠,情知太子已薨逝,東宮已舉喪。
短暫的沉默後,人群裡突然爆發出一陣痛哭聲,接著朝臣們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