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麼,李欽載都不怕,因為他佔了理,官司打到李治面前,許圉師也無話可說。
整了整衣冠,李欽載親自迎出門外。
畢竟是朝廷的左相,論輩分也是長輩,李欽載不能失了禮數。
走出大門,許圉師正站在馬車旁,負手含笑打量李家別院的門楣,不時徐徐點頭,也不知他看上了別院的裝修,還是純粹展示高人形象。
李欽載快步跨出門檻,先大笑幾聲。
其實李欽載也不知道為何要先笑幾聲,但這年頭的主人為了表達自己的熱情,好像總會未語先笑。
就像無論任何人抽出佩刀來,旁人按慣例必須讚一句“好刀”一樣,做作得很,但它確實是必備的社交禮儀。
“許相大駕親臨,寒舍蓬蓽生輝。”李欽載大笑道,走近他身前行禮。
許圉師雙手托起了李欽載的胳膊,先笑了幾聲,轉而換上一臉愧色,嘆道:“老夫教子無方,惹下大禍,今日特來賠禮。”
“哈哈,許相言重了,言重了,小子萬不敢當,快快裡面請。”
將許圉師引進前堂,李欽載當即吩咐設宴。
賓主落座,李欽載和許圉師都表現得格外客氣和謙遜,在李欽載面前,許圉師完全沒有任何左相的做派,反而像個犯了錯的學生,神情不時閃過幾分惶恐。
李欽載更是以晚輩自居,客客氣氣完全沒有揍他兒子時的威風和喪心病狂。
酒菜上桌,賓主互敬三盞,許圉師這才擱下酒盞,嘆道:“犬子許自然前日縱馬踩踏農田,訊息傳回長安,老夫委實震怒羞愧……”
“這些年老夫忙於朝政,對家中犬子疏於管教,而致犬子驕縱狂妄,惹下這等人神共憤之大禍,犬子前日歸家後,老夫已狠狠責打過他。”
“今日老夫本該攜犬子一同登門賠罪,實在是犬子被老夫打得下不了床,怕是要養歇幾個月,故而不能成行,失禮之處,還請李賢侄莫怪。”
許圉師倒不是誇張,在這個對農業耕種無比重視的年代,紈絝踩踏農田確實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不是說踩踏農田給莊戶造成多大的損失,損失倒是其次,而是這種行為絕對要禁止。
絕不能讓它在紈絝圈子裡形成風氣,否則有損皇威,更失了民心,對統治階層很不利。
大唐立國後,歷代帝王每逢農時都會祭祀天地,而且親自下地幹農活,皇后也要在秋收之後帶領貴婦下地撿拾遺落的麥穗。
從天家到權貴,對糧食的重視是別的朝代無法比擬的。
所以許圉師的兒子許自然縱馬踩踏農田一事,傳到長安後才會顯得如此惡劣,逼得許圉師以左相的身份都不得不親自登門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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