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頭矮小,少言寡語,被同學送了個“大閨女”的外號。
在學校組織的一次文藝會演中,她安排我和另外三位矮個男生表演一個十分簡單的“三句半”。課外活動時排練了一次又一次,可演出時,我提著鑼朝臺子上跑,慌慌張張的丟了一隻鞋,就那樣光著腳丫子鬧了場不大亦不小的笑話。
我想,文娛委員肯定從沒有正眼瞧過我。
雖然不曾相信,可那個夏天,躺在高高的軟軟的麥草垛上,我還是反覆地咀嚼著文娛委員說給我聽的那句話,想象著她飽滿的胸脯兒掩藏住的到底是顆什麼樣的心。
有一種朦朧的期待在我心中湧動。
後來,就從另一個同學嘴中知道了她在學校時和我們的班長談戀愛的事。
證據之一是他們晚上偷偷地鑽進階…級教育展覽室,黑咕隆咚的時間挺長。
我開始時表示不相信,接著,心中就有些酸溜溜的。
再後來,我進城辦事,和已經當了電影隊放映員的班長見了面。晚上,在班長的宿舍裡,我們開懷暢談。
那時候的我幹了幾年的團支部書…記和民…兵連長,不單單長成了現在這樣的大個子,而且透過作報告、大批…判,鍛煉出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班長也是一個矮且胖的人,可班長當年寫得一手好文章,班級每次參加匯演的文藝節目幾乎全是他編寫出來然後由文娛委員領著同學們排練的。
那個晚上,班長和我談起了他和她從學校就開始的戀愛史。
她畢業幾個月,就被推薦上了大學。班長拿出她在大學和分配到工廠幹技術員時寫給他的情書。我讀了,大開眼界。
不過,他們的戀愛未成正果。好像班長也沒說清楚兩個人分道揚鑣的原因。
那個夜晚之後,再想到文娛委員,我就忍不住輕輕笑自己一聲,並想,什麼時候見到她,要要她的心,看她怎麼說。
歲月悠悠,卻無緣和她再見,自然的,也就開不成討帳的玩笑了。
——
你是一棵樹
在那以後二十年的歲月裡,我常問自己,我愛過你嗎?你愛過我嗎?我苦苦地沿著記憶的長河尋找答案,可我總是失望。朦朧的舊事,如天上緩緩飄過的白雲,雲層裡。沒有頓悟的閃電。
那個無眠的夜。是因為了團支部的那個夥計說的那些話才有的。
他問我。你交了一個最好的女朋友,是誰呀?
那時候,我正掉進初戀的網裡,心中不時地晃動著她的影子。
我笑笑,壓住急跳的心,沒有把那個名字吐出來。
不多會兒,夥計又說,隊裡的人都說你表面上沒有什麼。其實一隻腳踩著八條船呢。
我纏著他說個明白。三番五次,他終於吞吞吐吐地暗示了你的名字。
我急了,我說,我對你半點那樣的想法都沒有,我說,我時時處處把你當作個好姐姐看待。
不是嗎?那段時間裡,我的神經衰弱病很厲害,夜深了,常常就睡不著覺。開團支部會時,夥計們為了工作上的事情爭來吵去沒完沒了。你總會站起來說,今天晚上散會吧。這些事兒下次開會再說好不好?咱書…記要好好休息休息。
散了會,天下著毛毛細雨,我們一起回家。
到了那個岔路口,你囑咐我,快點跑,別叫雨淋著,受了涼。
我一邊說我不怕雨淋,一邊兒在心裡湧出一種感激。
人們怎麼會那樣看你和我呢?
那個不眠的夜晚,我想了許多;就想到了那次團…員大會。
她活潑的笑聲突然地引起了我的妒忌,我為了報復她,便有意不和她說話兒,我用眼睛深深地盯住了正在指揮大家唱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