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容浠下手再及時,先行一步的姜禾凡還是聽得清晰。
原本想要關心沈言木的動作,也是愣在原地。
沈言木依舊半跪在地面,維持著動作並未動彈。
那滿身的血,赫然是他自身的!
原是二人一併刺出最後一招,只不過那人偏上了半寸。
但也無太大差別……
皆是,命不久矣……
鮮血糊住了雙眼,女兒的身影,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晰了……
沈言木拼命的想要睜大自己的眼睛,只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女兒……
這是,我與冉安的女兒啊……
可越發模糊的,甚至是意識,一切都再也看不清了……
但……
好像……
心……
看得清晰了。
沈言木突兀的笑出聲,嘶啞的,卻像是在低吼……
低喃道:“我最初,不過是這應天州中,一個乞丐,一個小偷……”
“散著光輝的姜冉安,就那般出現,我偷了她的劍,途中……”
“見敵寇偷襲,去還劍,她問,就不怕處置了我嗎?”
“我答,我是小偷,不是賣國賊……”
“呵……呵……她傻啊,為這話,覺得我心性不壞,將我留于軍中……”
“為這話,嫁我……”
“為這話,與我生子……”
往事一幕幕於瞬息之間,被牽連,拉扯。
五年前,沈言木不知卜鹹做了什麼。
只知,自那場戰勝後,原本一直佔據優勢的靖國,忽地就潰不成軍了。
久攻不下,但卻一直周旋於應天州的這部分,竟然也要撤軍。
但,他們又怎會甘心就這般撤走!
那些敵寇,佔據應天州盡半數良田,竟欲毀之!
戰時舉國維艱,若是沒有這些糧食,又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這群無恥之徒,竟提出只要交出姜冉安一晚!
便保這田連阡陌,安然無恙。
橫豎說來,若是他們直接毀之離去,也無計可施。
若是應天州強行攻之,縱然勝利未定。
或許能將他們一舉殲滅也甚有可能!
但那般,糧食必然保不住,更會徒增傷亡。
此局,何解?
而沈言木,應了!
是他們開出的條件太誘人,只是一晚而已,又不會傷及性命!
這群人,無非是想羞辱一番。
屢屢敗於姜冉安一介女流之手,不甘心……
想要,羞辱一番罷了……
她那般愛民如子,怎會不願?
只需一人犧牲,便能換取數以萬計的人活!
難道不值?
我都是為了這一城百姓!這才……
呵……
當真如此嗎?
不過是數年前的我,自欺欺人罷了。
到底是為何,我心裡再清楚不過……
是啊,姜冉安,是高高在上的姜冉安。
是救這應天州於水火之中的英雄。
是……
慷慨激忠烈,許國一身輕……
但我,無論做了多少事,救治了多少人……
卻無人記住我沈言木是誰,有的只是……
姜刺史的夫君。
只這一個頭銜,便足以將我多年艱辛概括!
所以,我想……
或許,或許只要她姜冉安跌落神壇,無臉見人……
這應天州的人,才能記住我沈言木的名字!
待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