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晚雲初君回去的時候,連無赫拎著一壺酒等在她的房間門口,他臉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和平時很不一樣,又冷靜,又騰騰的殺氣。
雲初君猶豫著停下了腳步,遠遠站著問他:“怎麼還不睡?”
連無赫提起酒壺,唇微微彎了一下,應該算是個笑容:“找你來喝酒。”
她一下退了幾步,立刻拒絕:“要喝回你自己房喝!”
他慢慢斂起身上的殺意,終於嘆氣:“這是最後一次了。”
兩人算是名義上的好兄妹,雲初君考慮了一下,便答應了,打算喝三杯就裝醉,反正連無赫是那種喝一杯就大舌頭的人。
三杯下肚,她就裝著搖搖欲墜,倒在桌上。一隻大手上來拍拍她的臉,卷著舌頭含混著:“……這麼快就醉了……今天真的是最後一次了。”然後聽到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離開了。
雲初君半睜著眼睛往門外瞥了一瞥,確定他走遠了,才起身收拾包袱。
她承認建議私奔這個主意很壞,很衝動。這段日子裡她不開心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令她發慌,活著時候開心點,畢竟人死要很長時間。
疊好最後一件衣服的時候,房間的燈火忽然滅了,房裡一片漆黑。她正要轉身看個究竟,脖子一痛,眼前幾陣發黑,黑暗襲來,掩住了她的意識。
倒黴,好不容易她決定放下一切準備私奔的時候,為什麼總是要來這麼一出呢?
當雲初君醒過來的時候,捂著脖子罵罵咧咧,同時迅速掃了四周一圈。
房間的擺設有些眼熟,就像是……她那會兒在鴻霄殿的房間!
……她又被綁架了。
不會是那位傳說中的鴻霄殿殿主真看上了她吧?她倒覺得他是看自己哪裡不順眼,準備找個藉口滅口。
外面的天色已黑,濃稠得像一片黑霧籠罩,房外稀稀疏疏飄著的燈籠彷彿一隻隻眼睛從黑夜裡瞪出來,看得她抖了幾□子。
走出房間,陰風慘慘一陣,雲初君身上寒毛林林。
鴻霄殿一到晚上就沒人留守,連個路過的僕人都沒有,只有幾盞暗黃的燈籠飄零。
轉過一道廊,剛路過一間房,她就聽到有人在房裡頭嘆了一聲冷氣:“小艾,此事也怨不得我。”
蓮艾?!
一個咯噔,她立刻蹲□子,側耳貼著牆壁聽。
“殿主肯在我死之前見我一面,我已足矣。”蓮艾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半點怨憤,“阿清告訴我的那句話,我聽了很開心。即便那是殿主的謊言,我也很高興。”
噯?聽這話……蓮艾這女人喜歡鴻霄殿的殿主?她不是對連無赫情深意重海枯石爛麼?
鴻霄殿殿主沉默。
蓮艾姑娘終於有點哽咽的味道了:“殿主,你要相信我。我根本沒有懷孕,只是服了七星草,以假亂真才瞞過他們。我——”
“做了那麼多年的殺手,難道還沒學聰明?”哽咽的聲音立刻被打斷了,“你的忠心,我一直相信。只不過你千不該萬不該在被逐出鴻霄殿之後再接近我。”
這個男人的聲音帶著雙重的語調,陰陽參半,聽不分明。雲初君稍稍直起了身體,往紙窗上小心翼翼地探了一探,一個披著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正背對著她,蓮艾跪倒在他的腳邊低頭顫肩膀。
“那殿主想我怎麼死?”她顫著嗓音,冷靜問。
男人彎下腰,遞去一個小白玉瓶,“喝了它。”
蓮艾抖著手顫顫接過,她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低□躡手躡腳地貓腰走,卻聽房中一聲喝:“出來!”
不出來……不出來!她沒武功的碰上殺手的頭子,不死也得裝死。
她越走越快,身後一陣風直逼過來,一個墊足,還沒飛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