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漸漸有所領悟。
聽雪一事原本極小,卻恰好觸及到了皇帝的隱痛處,太后的幾名子女當中,因睿親王年幼體弱、湖陽公主又是女兒家,故而桓帝所得的疼愛是最少的。另外,桓帝從十歲起便身為一國之君,太后對其要求頗為嚴格,遠不如對待另外一雙兒女寬柔溫和,母子之間少稍有親暱之時,總是以就事論事的關係居多。
平時桓帝服侍太后事事盡心,已經不能單用一個“孝”字而論,對自己要求也是非常嚴格,只盼能夠將所有的事做到最好,以得母親一記青眼、一句稱讚的話。偏生是自己挑選的皇后管教不嚴,致使下人對太后言語不敬,平日的辛苦努力如同白費,如此焉能不動氣上火?
若說聽雪罰到洗衣局也罷了,可是皇后也在其中受到不小的牽連,不僅惹得皇帝生氣疏遠,身邊更是失去了左膀右臂,加上剛剛小產,這一連串的悶氣生下來,只怕不是那麼快能復原的。慕允瀠想到此處,不由將原先慶幸的心思收斂了幾分,只覺宮中處處暗流洶湧,還得時時處處都打起精神來。
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忍不住想著,自己當初一門心思要到皇帝身邊來,是不是從最開始就錯了。
“不……”慕允瀠輕聲低呼,將自己猛地喚醒過來。這一切已經不能回頭,任何遊離的念頭,都只會給自己帶來意外禍事,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娘娘,怎麼了?”花蕎本來正在旁邊添香,詫異回頭,“娘娘方才說什麼?奴婢沒有聽真切,是不是有事吩咐?”
“沒什麼。”慕允瀠淡淡掠過,又問:“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未時三刻。”花蕎看了看水滴銅漏,轉身笑道:“離晚膳的時候還有點早,娘娘可是覺得餓了?要不然先用一些小點心。”
“我不餓,派人去問一下皇上在哪兒。”
少時小太監回來,探得桓帝正在醉心齋歇息著。慕允瀠讓人將海棠香露裝好,另外揀了幾樣精緻的小點心,統共攢成一個三層的食盒,讓花蕎帶上跟著自己。來到醉心齋時,候全先笑嘻嘻迎了上來,“瑜妃娘娘金安,皇上剛起來在看書呢。”
既然已經入宮為妃,那麼就是斷絕了其他所有的退路,心中不能生出半分退卻怯意,只能勇往直前的一直走下去。慕允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保持恰到好處的微笑,進殿盈盈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你怎麼想著過來了。”桓帝放下手中的書卷,指了椅子,笑著打量著食盒道:“都裝了些什麼,眼下又不是用膳的時候。”
“一些小點心。”慕允瀠柔聲答應,將各色小點心取出來放好,又輕手輕腳捧出海棠香露來,婉聲笑道:“臣妾才去給太后娘娘請了安,回來有點餓了,估摸皇上也該用點東西,所以捎了些小點心過來。也沒提前說,不知道皇上忙不忙?”
“忙什麼?”桓帝笑道:“朕正好閒得慌,你來剛好。”
“都是皇上素日愛吃的,少用一點。”慕允瀠先讓宮人取了水,服侍著皇帝洗淨了手,然後拈了一塊松瓤的奶黃香糕,輕輕巧巧遞了過去,“皇上嚐嚐,臣妾嘗著覺得味兒還不錯。”
桓帝隨口趣笑,“原來你先偷吃過了。”
面前身著明黃龍袍的少年天子,眉目飛揚、灑脫驕傲,露出少有的笑容時更是讓人迷戀,像極了那一次看到他的時候。
那年爹爹五十大壽,皇帝以外甥的身份親臨慕府,自己素來淘氣好動,便拉了姐姐一起出去偷看。姐姐是靦腆害羞的性子,在身後悄悄扯著自己的衣襟,不停的催著快點回去,說什麼也不敢忘前廳多看一眼。正在躊躇之際,只聽爹爹在門外笑道:“皇上聖駕親臨,老臣真是不勝惶恐。”
“二舅舅太客氣了。”清澈似水的聲音傳進來,一名驕揚矜貴的龍袍少年邁步跨門進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