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原來如此。——也是,我之前總是被師父拎著飛來飛去,縱是經過過這裡,怕也難以從瓦上分辨出不同來,不知道卻是再正常不過了。”說著便再次邁步,笑著同她打趣,“我第一次祭拜不知道規矩,師姐可要提點著我些。莫要被各位祖師爺挑出了毛病,以後再因此為難我,可就不好了。”
她莞爾:“你心存敬意便好,祖師爺們又豈會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挑你的毛病。”
說歸說,她還是一板一眼地教我如何點香祝禱,行禮跪拜。我二人恭恭敬敬地磕頭上香,起身將香插在香爐裡,再向各個牌位拜了拜,這才恭敬地退出祠堂。
上完了香,楚修竹便要帶我離開,我連忙拉住她,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問道:“這漢白玉的池子倒也好看,只是冬天還汪著水,難道就不怕池水結冰,將好好的池子凍裂了?”
楚修竹搖頭,帶我走近了一些,指點道:“瞧見沒?這池子正中有一眼泉眼,泉眼不枯,池水便也不枯,因此冬天也有活水。我自習武以來,從沒見它凍上過,想來大概是泉水藏在地下,焐得暖了,便凍不上了。”
我點頭嘆道:“原來是我杞人憂天。”邊說邊又走近一些,搭著池邊的白石邊向裡頭看,只見池水清可見底,約有兩三尺深,水底半點青苔不生,只正中一個碗口大小的黑洞時不時向外頭冒幾個氣泡,應該就是她所說的泉眼了。
看罷泉眼,我又沿著池邊慢慢走了一圈,將池子周圍細細看了一遍,突指著池子內壁一塊戲水鴛鴦的浮雕笑道:“這浮雕雕得正是地方,一雙鴛鴦乍一看像是浮在水面上似的,十分有趣。只是這池子既是建在祠堂外頭,再雕這麼一對兒鴛鴦,便顯得不倫不類了。”
楚修竹聽我這麼說,也搭著池邊彎腰向裡頭看,半晌笑道:“還是你眼睛尖,我從未發現過這塊浮雕。——聽掌門師爺說,這池子是前任掌門夏師祖修的,原是種荷花用,大概這鴛鴦原是雕來與荷花相映成趣的吧。”
我奇道:“那荷花呢?”
楚修竹連連搖頭:“我也沒看到過。只是聽說,以前是有的。”
我抿著唇盯著那浮雕發呆。
斗拱簷,簷雙飛,雙飛簷下白玉塘,白玉塘中並蒂蓮,並蒂蓮邊沐鴛鴦。鴛鴦鳥,對白頭,白頭不棄死相隨。
任哪間屋頂都有斗拱和雙飛簷,池塘是漢白玉的,鴛鴦雕在漢白玉上,頭自然就是白的。除了沒有並蒂蓮之外,其他的竟都符合。
難不成,藥先生說的是真的?
我看看鴛鴦又看看楚修竹,她被我盯得發毛,偏了頭笑道:“怎麼?”
我眨眨眼睛,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從懷裡摸出荷包,將裡頭收著的平安符掏出來遞給她:“險些忘了這寶貝。要我說,我在藥王谷的這幾年,青陽派的列位祖師爺有可能顧不上,我能夠逢凶化吉平安無事,還是得靠你的平安符。”
楚修竹接過來,也笑道:“我說什麼來著?這道符靈得很。雖然時間長了些,但也將你平安帶回來了!”邊說邊掏出自己的荷包,極小心地將平安符收了進去,再把荷包妥帖放回懷中。
我轉眼看看站在遠處的李少陽,幾句話在舌頭上打了個滾,還是咕隆吞了回去,換做一個不疼不癢的問題:“師姐與掌門師爺關係親厚,仿若親人一般,是否韓掌門原本就是師姐的本家親戚?”
楚修竹笑著搖頭,小臉上隱隱透著幾分哀傷:“是掌門師爺宅心仁厚。——我是遺腹子,家中裡裡外外全靠我娘一人操持。她身體本就不好,我又從小體弱多病,累得她操勞傷神,尚在壯年便心力交瘁,這才不得已帶我上山拜師,省得我日後流落街頭。掌門師爺見我小小年紀便孤身在外,難免心生憐憫,於是時常抽了空子看顧著我些,日子久了便也習慣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