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啊,他想取自己的性命?
可是,對於大哥來說,這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嗎?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關心他,籠絡他?
那些病床前的溫言淡笑,那些好事者面前的無聲縱容,那些毫無拘束的歡聲笑語,難道,都是假的?是裝的?
是他內疚,不忍,所以才這麼做的?
大概,是這樣的吧?
因為只有如此,才能夠理解,他,堂堂錦衣侯,為何會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乞丐折節下交,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的任性吵鬧。
小六兒咬住下唇,唇下起了輕微的齒痕。
他吃痛,猛然鬆了口,一咬牙,跳下床來。
他才不要逃呢。
若大哥真要殺他,他能逃到哪裡去?
他,小六兒,死也要落個明白。
他要去問他,要問個清楚,到底他和他結了怎生的仇怨?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西門慕風窗前。
因為夜深,屋裡很安靜。看起來,應該是睡去了。
小六兒怔怔然地恍惚了片刻,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這樣躊躇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舔溼手指戮破了窗紙。
屋子裡黑糊糊的,連一絲月光都不見,讓人無端心慌。
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了,他一個不留神,下巴磕著了窗欞,“咚”的一聲,在靜夜裡聽來,格外驚心。
他蹬蹬地退了兩步,窗扇卻“砰”的一聲,無風自開。
一股濃郁的香氣夾雜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力,襲到面前。
他喉頭一緊,覺得有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緊接著,身子不由自主地離地而起,撞進屋內。
然後,又是“砰”的一聲,窗扇合緊,彷佛他從未來過。
“咳、咳,”喉嚨上的壓力解除,意識逐漸恢復,可眼前仍是黑暗一片。
小六兒屏住呼吸,不敢吭聲。
“是你?”西門慕風溫淡的聲音乍然響起。
“呃,咳,咳……”
“你害怕?”
“不、不不,我怎麼會害怕?”小六兒一手撐地,想要跳起來,觸手才覺身下又軟又滑,他不敢造次,忙縮手回來,“只是屋子裡太黑,不太習慣而已。”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咯嚓”一聲晃亮了火摺子。熒熒一點火光擎在西門慕風手中,在他如冬雪般蒼白的臉上劃下幾道光影,幽幽的,恍如鬼域。
小六兒駭得瞪大了眼。
火光一閃又滅。
西門慕風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倦怠,“這麼晚了,有事嗎?”
他說話的時候,那股香氣更甚了,不是好聞的清淡,竟彷佛帶些刺鼻的藥味。
是藥!
小六兒的鼻子對藥物一向敏感,只是從前聞起來太淡太淡了,讓他毫無所覺。
他的抽氣聲,清晰地傳到西門慕風耳裡。
“你回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淡淡地說。
沒提防,小六兒忽地躍起,那過猛的力道將他撞向床榻邊沿。
“大哥,你傷得很重嗎?治得好嗎?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小六兒搖著他,聲音裡帶著些哭腔。
大哥的臉色似乎比先前更晦暗了,隱隱地帶了些淡淡的死灰。呀!怎麼是這樣呢?他原以為他只是較常人虛弱些而已;他原以為大哥只是傷了元氣,休息休息就會好起來的呀。
怎麼會越來越嚴重?
西門慕風被他攪了個措手不及,呆呆地,竟有些亂了方寸。
“你病得好嚴重嗎?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還要救我?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連累了你。”他一邊哭,一邊嚷,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