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出來,她低頭拿起湯匙來乘粥,一邊問他:“今天不忙嗎?”
他背對著她,淡淡地說:“忙。”
葛薇蘭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語氣僵硬,她抬頭看他背影。他微低下身子,身旁一支半枯的花,她突地心一緊,那背影讓人覺得一下子人老了似的。
她說:“過來吃點東西。”
他拒絕了,說:“再說吧,我先離開。”他轉身走了,走得乾脆利落。
她這才想起要與他說北上的事情,人追了出去。眼見上他了車,她對他招手,他卻也看不到了。葛薇蘭頓感失落,以往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總能找到她,今次他卻看不到她了。
算了吧,當面講也許還陡增尷尬。也許,留書信會比較妥當。只是葛薇蘭回頭再去找昨晚夾在書中的信時,翻遍所有的書都下落不明。她心中警惕,想到是不是他早上拿走了?轉念一想不太可能,若是他拿到,以他的性格,定要與她糾纏一陣,勸她說不要離開,沒有道理看到了卻當毫不知情。
葛薇蘭很快就把這件事情置之腦後,諸多事情忙得天昏地暗。報社讓她準備北上的事宜;葛薇蘭又給桑桑拍了電報;託人買好火車票。再回頭來看時,又過了整整一個星期。她那日難得坐下來喝口下午茶,想到她與範丞曜已許多時間不見,而他竟也沒有致電給她。
葛薇蘭放下茶杯,再過兩日她便要離開上海,多則半年,少則一季,她才回上海。她往青玉巷裡撥了電話。電話嘟嘟響了兩下,被人接了起來。那人說:“範公館,請問找哪位?”
葛薇蘭聽出是阿笙的聲音,便說:“阿笙,是我啊。”
“啊,葛小姐!”她聽出他聲音揚起八度,似遇到什麼極喜之事。
“他在嗎?”她問,她向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範丞曜,叫範丞曜,不夠親切,而他亦不會同意。丞曜?葛薇蘭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她聽到阿笙用手捂住話筒的聲音。不知道是有意或是無意,她聽到那邊的對話,清清楚楚。
“曜哥,葛小姐的電話?”
“說我不在。”
葛薇蘭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打下來,他從沒有拒絕過她。
她聽到阿笙說:“曜哥,有什麼話你們自己說吧。”
那邊沒有人說話。
阿笙回頭對葛薇蘭說:“剛出去了,有什麼要緊的事?”
葛薇蘭像是心中被人挖去一角,抑制心情,緩緩地說:“沒事,就是打電話問一下。”
阿笙說:“你晚上過來吧。”
她聽到電話裡面有人喝叱他的聲音。葛薇蘭說:“不了,我晚上還有事。”
“哦。”
再也無話可以接下去。
阿笙等著她掛機,葛薇蘭握著話筒隔了良久才問:“沈小姐……”只說一個名字,再也接下不去,要問些什麼?要以怎樣的立場去問?
她瞬間結束通話了電話。
那邊,阿笙對著話筒說:“沈小姐怎麼啦?喂,喂喂,喂——”
阿笙不解地看著結束通話的電話,轉頭去問範丞曜:“要不要再打個過去,不知道怎麼斷掉了。”
範丞曜坐在雕花的黃楊木椅子上,說:“若是有事,她自然會再打過來。”
阿笙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只是範丞曜不說,他也不能問。整個房裡安靜下來,只聽到那西洋的鐘兀自走得滴滴地響。
範丞曜問:“大都會的生意怎麼樣了?”
阿笙知道瞞不住他,一笑,“你都知道啦,本來是想今天給你說來著。前幾天有幾個人來鬧事,正解決著呢。”
“什麼人啊?”
“地痞,沒事找茬的,活得不耐煩。”
範丞曜站了起來,阿笙為他披上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