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紀極其小,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只是個讀了幾年書的孩童,可坐在這個位置,他竟然也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樣,不僅對秦朗這樣的大將軍沒有露出怯懦,一言一行還真有上位者的風範。
場面話是說不完了,陳景鐸也只得耐心些,不過他聽得皇帝在漂亮話之外也實實在在的大方了一次。
稚嫩的聲音很快宣告道:“大將軍是乃國之棟樑,千言萬語難表朕對大將軍的嘉賞之心,如此,便賜大將軍黃金百兩,錦緞千匹,另賜大將軍居京中宅邸。”
他身邊幾位大人都是聞言譁然,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齊刷刷地轉頭來看著這邊,顯然也是意料之外會有這一條。
武將居京中,豈不是變相撤了他的軍權?
秦朗自己就更沒想到了,他一時楞住盯著皇帝,沒反應過來謝恩。
還是禮部尚書過來,和顏悅色的提醒了一句,
“大將軍感念陛下的恩德,一時忘卻了行禮謝恩,乃情有可原。”
這話一出秦朗就明白了,馬上從善如流的跪謝,那聲音實在是雄渾有力,一點都看不出是受過傷的樣子,甚至還磕了個響頭,做足了場面。
小皇帝笑眯眯地看著他,等人起來了又換做凝重神色,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胸口,卻還沒碰到就縮回去,他關切道,“聽聞大將軍在戰場中不幸受了些傷,如今可好了?”
秦朗心中有數,這就是他要帶陳靜鐸來的原因。
一說到這個他也興奮起來,連忙伸手引薦陳景鐸給小皇帝。
“陛下,這正是臣要為陛下舉薦的人才。臣的傷著實是嚴重,可遇到了這位神醫,卻只用了二十日就痊癒如初。如今若是陛下再有命,臣也能立馬親赴戰場,殺敵絕不手軟。”
丞相精明的老眼馬上鎖定了秦朗,這話可說不得,皇帝雖小,卻最忌諱功高蓋主。
但在他看來,朝中有這樣的猛將,對於朝局而言便是莫大的底氣,若是朝中再有幾個秦朗這樣的猛將,他也不愁皇帝年紀輕穩不住江山社稷了。
然而小皇帝並沒有馬上放心,一個不大能控制住猛虎是心腹大患,但若是這猛虎願意暫時乖順,也不失為一個助力。
小皇帝很快權衡清楚了利弊,順著秦朗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是個年輕人,但也比他大了不少。
陳景鐸一看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也不膽怯,從容走上前去卻是直愣愣看著皇帝。
顯然他還沒有受過正經的禮儀訓練,也不大適應秦朗那種做派,不過這不妨礙皇帝對他的好奇已經大到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
皇帝上下打量陳景鐸,“你就是所謂神醫?可有什麼本事,到底是如何治好大將軍的傷的?”
一連幾個問題倒真像是孩子會說出的話,陳景鐸見有希望,連忙拱手鞠躬,“還得是大將軍身強體健,臣不過是用了些家傳的藥物,用於輔助傷情恢復而已,並不如大將軍說的那般神乎奇技。”
誰知實話剛出口就看到秦朗不大讚同的眼神,但在皇帝面前他也沒機會說太多,只是給了陳景鐸一個眼神,叫他謹慎。
一個微不足道的大夫還不能讓重臣放在眼裡,卻也不少心思流動起來,猜測秦朗的用意。
而皇帝像是聽不懂這話謙遜之外的意思,還以為真如陳景鐸所言,他不過是碰了個巧,出了點力。
這就找到由頭問罪秦朗了,“愛卿是打量著哄騙朕麼?隨便帶來個人也敢稱神醫,難不成京城裡的大夫,大將軍都看不上了?還是說想暗示朕這宮中的太醫醫術也不如何?”
秦朗連連告罪道不敢造次,卻沒有多少倉皇,他正想解釋,身後就跑了一個太監送來急報,且不等皇帝有所反應就大聲唸了出來,“報——欽差大人已入宮,求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