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飯廳裡，在牆壁的掛繩上，拽了條黃的發黑的毛巾下來，又找了個雖破舊卻還算乾淨掉瓷的臉盆，便去打水。那種壓水井，一般每戶都有一個，沒有引水，便打不上水來。
總之，闊別了這種生活十幾年的柳落雁，七手八腳地折騰了一陣子，才順利地端著一盆水，深一腳淺一腳地端向客廳。
柳媽一臉的疲憊，顯然辛苦勞作了一天，累了。見她端來水，原本抱著柳焱夏閉目養神的柳媽驀然睜眼，手腳麻利地給他清洗那張小花貓臉。
四歲的柳焱夏，因為缺乏營養，顯得特別瘦弱。洗臉時，他翻了個身，嘟嘟嚷嚷地叫了聲，“燕燕，拿糠米我吃！”
燕燕，是隔壁家的一個女孩子，比柳焱夏大了兩個月，此刻正醉熏熏地臥在黑泥地面上。糠米，就是米糠，也就是稻穀外面的那層穀殼，舂米後剩下的，是給豬吃的東西。
柳媽‘撲哧’一聲笑了，洗淨手，便抱著他上了兩層水泥臺階，進了右側的房間。右側的房間比客廳高了一米左右，鋪了木板，底下是空心的，所以走起路來咯吱咯吱響。房間很長，擺了兩張床，還顯空蕩。
柳落雁倚在門檻上，望著媽媽愛憐地將皮猴般瘦小的弟弟放置在床上，給他蓋上毯子。望著他那發育不良的樣子，柳落雁心裡一酸，便也覺得心疼這個弟弟了。
柳媽起身時差點扭了腰，全身痠痛，正自顧自地反手揉著後背，一轉身，卻對上她有些呆滯的目光。
“你也去洗把臉吧。”柳媽見女兒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黑呼呼的看不清本來面目，語氣一軟，慈祥道：“小雁，長大了，要懂事啊。”
柳落雁乖巧地應了聲，轉身便端著臉盆出去。倒了水，重新打了盆水，但那毛巾髒的讓她根本狠不下心用來洗臉。猶豫半晌，她索性把毛巾掛回吊繩上，用手捧著水胡亂地洗了幾把，盆中的水漸漸渾濁，多洗幾把，沉澱的有些發黑。一直洗了幾盆水，盆中的水才沒有變色。
天，她小時候，這麼不講衛生？
柳落雁直起身，將水用力潑在井旁一直延伸至水泥扶手樓梯前的一排桔子樹上。
一轉身，卻見柳媽已站在她身後。
“小雁，我去喊燕燕的媽和你小婆婆，把屋裡的人領回去。別亂跑，看著弟弟啊？”
柳落雁點了點頭，目送著柳媽開了院門，出去。
卷一 第二章：柳家的小歷史
柳落雁家的村子，叫柳家村。村裡有百來戶人家，還能算得是個不小的村子。
柳落雁家在村子裡也算是些淵源，柳落雁的太爺爺，是民國時期這個村子裡的保長，不過他心好，沒得罪什麼人，解放後才得以保住性命。柳落雁的爺爺參加了紅軍，退伍後，在城裡的一個什麼單位當了點小官。後來因為柳落雁的奶奶糊塗，柳爺爺犯下經濟錯誤，被打發回了村。後來村裡念在他過去的功勞，安排他進了楊柳村小學教書，一輩子的民辦小學老師。
柳爺爺生有三個兒女，柳燕飛、柳絮飛，和柳葉飛。別看名字都有些脂粉氣，不過除了柳絮飛是女人外，那兩個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柳落雁的爸爸，柳燕飛，是在城裡長大的，後來隨父母回了村。柳爸爸和柳媽媽是小學同學，據說當年那個講著一口普通話長的眉清目秀白晳單瘦不到七歲的柳爸，把柳落雁的媽媽，小小的沈秀英心裡的那顆懵懂的心，給牢牢地攝住了。
沈秀英的家是在隔壁的村子，據說，柳落雁的外公的爸爸，是那個村子裡的地主，類似於周扒皮的人物。至於這個太外公的為人怎樣，柳落雁倒是不知。不過，柳落雁的太外婆，可是個厲害角色，好像是在她上小學時過世。柳落雁未曾謀面的外婆，乾的比牛多起的比雞早。在沈家太爺過世後，因沈家有這兩個女人在，倒也一直維持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