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見了公主,才剛剛和那雙鳳眸一觸,那股必定的決心便煙消雲散半絲都提不起來,思來想去,正有些一籌莫展,忽聽眼前公主輕輕一笑。
眸若流波眉若水,那幾分媚肆醉意隨這澈澈秋水漾開灩然柔光,子嬈笑得甚是清明,迎著月色徐聲道:“放心了,我和人喝酒聊天,切磋一下武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離司抬頭,滿眼的將信將疑,切磋武功嗎?那兩天前回來在房中調息了一個多時辰又是怎麼回事兒?子嬈似看透她心中疑惑,卻但笑不答,徑自撤眸而去。
輕袂翩翩臨水前行,一簷紗燈碧影流照,眼見這九曲迴廊轉到盡頭,面前湖光盈灑,浮橋泛波,便是往日議事之所。離司跟在身後鍥而不捨地追了數句,她才回身笑說:“好了好了,只和一個人過招多無趣,不過找個還算湊合的門派練練手罷了,哪裡值得大驚小怪了?”
離司怔了怔,不過片刻,秀眸圓瞪:“公主……前幾天劫餘門被人連挑了幾處分堂,不是你……你……”
子嬈抬手撫額,真真不得了,心性越像,這心思轉得也越發快了,再過幾年怕不連蘇陵都給她比下去。瞅著離司驚異莫名的神情,柔唇不由挑出抹笑意,劫餘門雖喪了門主,群龍無首鬧得你死我活,但那袁虜手下八座護法也還算是人物,稍微費了些功夫呢。
幫中精英死傷殆盡,劫餘門連遭重挫,名存實亡。躍馬幫後顧之憂盡除,專心應對扶川災事,放糧施藥、濟城遷民,自然事半功倍。子嬈細細眯了星眸,縱酒長嘯,快馬飛馳,激戰連場,全身而退,真可謂痛快淋漓的兩日,說起來那人的劍法,倒真是越來越精進了,今天險些就不是他對手,明日定要再約他一試高下才好。
一邊淡笑一邊行,穿橋而過,瓏玲水榭燈光照亮,便見蘇陵、商容等人早已候在那裡,眸一揚,拂袖而入。
夜色深沉,風滿清湖。
一道道決斷命令自燈火通明的山莊中有條不紊地傳發下去,待到翌日,也會有更多的訊息不斷傳入,不斷更迭,週迴罔替,翻覆天下風雲變,江山驚豔。
如此數日靜養下來,藥石調理得當,子昊身子略見好轉,連續傳出數道手令。躍馬幫第二批商船抵達扶川時,靳無餘率洗馬谷中精兵暗中北上,五萬精騎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楚穆邊境,同時蘇陵登門拜訪万俟勃言,知會他速歸漠北,著手備戰,剛剛回來沒多久的墨烆亦奉密令再次離開楚都。
這日蘇陵自楚宮中赴宴歸來,與往常一樣入山莊請安,君臣二人執子對弈,秉燭深談,不覺月上中天,夜已過半。
“主人,”蘇陵落下一子,笑語溫文:“昭公剛剛來信,躍馬幫前批商船已離開扶川,將願意離開的百姓送入王域安置,但據探報,有不少人願隨躍馬幫南下,殷夕語分置重金,在七城建立分舵,如今幫眾已近千人。”
子昊眼梢輕輕一挑,微笑道:“藉機擴張勢力,收攬人心,這數十船商貨卻也一本萬利。”
蘇陵道:“說實話,那日我去見殷夕語,她的態度還真叫人有些驚訝。如今若非姬滄和皇非陳兵邊城,一觸即發,她或許能設法控制七城,繼而往宣國滲透勢力。但現在也只能暫退一步,以免被捲入這場大戰。”
子昊目光掃向棋局一隅:“大勢之下,變數無常,若懂得好好利用這場戰事,躍馬幫前途可待,這正是殷夕語此次的賭注。”
“敢取敢舍,此女非同尋常啊!”蘇陵稱讚一句,抬頭道:“主人,七城空郭清野,無餘精兵在望,躍馬幫糧草充備,依計而行,如今我們只待皇非動手了。”
子昊含笑思忖,隨手打入一子:“不必著急,靜觀其變吧。”
燭燈悄燃,側照俊顏玉徹,蘇陵凝神斟酌片刻,不由搖頭嘆道:“主人這一手立,以靜制動,當真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