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睛,語氣中似乎略微帶了一絲意外,“宣軍沒有拿下十三連城?王師領軍的是靳無餘還是叔孫亦?”
離司遲疑了片刻,道:“領軍的不是靳將軍,也不是叔孫先生,是……是九公主……”她話音方落,子昊突然轉頭看來,離司被他目光看得一凜,一句話就沒有說完。那一瞬間,她顯然看到主上蹙了一下眉,而後便聽到一陣低促的輕咳。離司突然想起藥就要涼了,急忙起身端了過來,子昊卻微一擺手,道:“你去將這十日間的所有戰報拿來。”
離司答應一聲,便去重華宮稟報王后,很快取了戰報過來。當她回來之時,子昊已經起身靠在榻上,微微的燈火之下一襲單衣披在肩頭,雖然病容淡倦,目光卻是清明,接手翻看了數張戰報,他突然輕輕嘆了口氣,向後靠去,“你去吧,朕想歇一歇。”離司見他神色之中隱有異樣,似乎並不因這些捷報而欣慰,但也不敢多問,只按他的吩咐熄了燈火,低頭退出殿外。
月光如練,斜照雕窗,映落一地斑駁幽影。子昊閉目躺了一會,心中卻不覺平靜,方才那一疊戰報,前面數日一直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從無間斷,但到最後一封,卻不知為何換作了叔孫亦的筆跡。他不由又皺了皺眉,劫糧,信中只有簡短的情報,並無再多具體的細節,越是如此便越叫人放不下心。他原本推斷以赤焰軍的實力,此時應該已經攻克十三連城中大部分城池,兵力沿溈江深入,不日將至驚雲山附近。但是有一個人,似乎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居然將赤焰軍擋在了邊城玉淵,他無聲輕嘆,片刻之後,便慢慢扶了玉榻起身。
黑暗中他的動作極緩,但是撐在榻前的手卻略微有些顫抖,他沒有傳召離司進來,只是靜靜調勻呼吸,等到經脈中陣陣刺骨的痛楚稍緩之後,抬手向側按下,案旁一個暗格無聲滑動開來,露出一方碧玉小盒。開啟盒蓋,一股若濃若淡的異香頓時散滿寢殿,就連紫銅爐中幽曇香的氣息也被蓋過。那盒中裝著凝玉樣的膏脂,月色之下看去透明一般,卻又有著瑩潤微白的光澤,幽冶的香氣深處,絲縷赤色若隱若現,襯著碧玉盒底,竟有幾分夭矯靈豔的感覺。
子昊看向殿外清冷的月光,片刻後微微瞬目,依稀笑了一笑,便自行服下盒中藥物,手捏法訣,合目靜坐。過不多會,額上慢慢現出細微的汗珠,臉色便不似先前那般蒼白,但是從他一直微鎖眉心卻可以看出,這以子夜韶華花中精髓萃取的藥物並不十分平和,甚至服用之後有著極大的兇險。
子夜韶華的芬芳盈滿瓊苑,整整一炷香時間,子昊周身都被靈石幽光籠罩,直到那光芒逐漸淡去,他才輕輕舒了口氣,睜開眼睛,臉上雖然仍舊血色淡薄,精神卻不再那般虛弱,看去也只似大病初癒一般,再無什麼不妥。
如此一連三日,他都獨自用藥調息,離司送來的湯藥雖然留下,卻皆被他傾入花中不再服用。第二日上,
他便召蘇陵、且蘭、墨烆來見,如常過問軍政,眾人見他病情大好,無不喜出望外,但是問起來,他也只道是九幽玄通修為再進,仍舊能夠剋制藥毒,一時間就連離司也未曾察覺不妥,倒是且蘭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幾日子昊病癒,含夕每天都來長明宮看他,時時陪伴在側,對他甚是依戀。但到第五日,他忽然對外宣稱閉關,仍將一切事務交付蘇陵且蘭二人,清晨時含夕像往常一樣來到長明宮,卻被影奴攔在外面。含夕頗是失望,知道這樣一來又有好久見不到子昊,忍不住便尋了個空隙自後殿溜了進去,心想也不打擾他,只是偷偷看上一看就好,誰知悄悄進了寢殿,卻發現裡面竟然空無一人,原來子昊根本沒有閉關休養,人已不知去了何處。
含夕少年心性,只道子昊像她以前一樣,暗中自己偷偷出宮去玩,不由撇嘴道:“子昊哥哥也真是,出宮去玩都不帶我。”正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