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君昀淡然。
“這個,學生不知,許是四五百人罷。”謝元景面無表情,他低著頭垂著眼,山羊鬍在空中飄著,聲音也顯得有點虛空了起來。
“主子,這個屬下知道,謝大人的宜安謝家人丁旺盛,族譜上還在世的人一共九百八十餘人,這還只是五服以內的。”齊恫在旁開了口,彎腰拱手稟道。
就是不連坐誅連九族,光謝家本家的人也夠殺的。
“你看,齊恫說的可對?”齊君昀又回過頭,看向低著頭的謝元景,溫和地道,“天冷又下雨,這幾日你就在家裡好好待著,等天氣好了,就到天清觀來坐坐。”
他說罷,上了轎,帶著護衛離去。
沈從等人離開前,潦草地朝他拱了拱手,謝元景也面無表情地朝他們拱了拱手,等一干人等上了轎陸續離去,隨從過來扶他,他這才知背後一片冰涼。
就在剛才,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250章
江南上下連成了一氣,幕僚門生們個個臉色都難看,國公爺雖說沒震怒,但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
國公夫人對此難免調侃,夜裡摟著國公爺的頭笑道,“你做人好失敗的。”
江南官員大半都是他定的,在這知遇之恩恩重如山的年頭這麼多人連成一氣欺瞞他,換個心臟不好點能氣出個好歹來。
說歸這般說,國公夫人按摩著他的腦袋的手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國公爺的頭沒那麼疼了,呼吸打在了國公夫人頸項赤*裸的面板處,國公夫人手下動作不變,嘴裡又是笑嘆道,“國公爺,我等著您大殺八方,威震四方。”
他倒是想唯才是用不想殺人,可這世道逼著他殺,百年之後想來這名聲也好不到哪兒去。
還好他向來不在乎這些身外之名,說來國公府的早年落魄也是件好事。
她說個不停,齊君昀也任由她說著,等她說到讓他這個國公爺給她這個國公夫人笑一個的時候,他剛才疼痛不堪的頭也好受了些,抬起頭重把她抱回了懷裡,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髮,在她額間落了一吻,懶懶道,“國公夫人,你當年初嫁我的謹小慎微,百依百順不要忘得那般快,偶爾拿出來用用。”
謝慧齊忍不住笑了起來,在他懷裡把頭抬頭,黑眼在燈火中明亮似星辰,“咱們這般熟,那些東西就忘了罷。”
齊君昀輕哼了一聲,抱緊了她。
謝慧齊在他嘴邊還是又聽到了無聲的嘆息。
她都逗了他一個晚上了。
“你就別嘆氣了,”國公夫人正了正臉色,道,“按我說,只在皇上那說得過去,這些人還不是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的事?”
查不出證據,把罪名還是安在他們身上就是。
連成一氣又如何?
上官震怒才是怒。
他還是太可惜他們了,也太把他們當成自己人了,於是這些官員上下連成一氣,連怕都忘了,也許他們的錯處確實會讓朝廷不少人彈劾他,他要擔起他們犯錯的責,但這又如何?
他都不上朝了。
謝慧齊也只慶幸還好現在在位置上的是嘟嘟,是那個還看重他們夫妻的嘟嘟,要是換一個君主,別說那位死去多年的定始皇了,就是沉弦可能都不會全把心偏在齊國公府身上。
“哥哥,但凡上頭不是嘟嘟在位,你就被你這些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坑了……”謝慧齊淡淡道,眼卻冷酷了起來,“你就別想著讓他們心得心甘情願了,哪個世道都沒那麼多非黑即白的道理可講,就是你想講,可他們不跟你講,咱們又能怎麼辦?”
齊君昀“嗯”了一聲,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
他知道她的意思。
“牽涉太大。”他簡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