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面。
眾人見他能勝不勝,正自錯愕,卻見空觀俯身在殿脊後面一抓,提起一個人,抖手擲下殿來。
那人原先顯然已被點中穴道,但空觀一抓一擲之間,卻將他放開,只見他身手也自不弱,三兩個旋轉,直直站定,面色青白交錯,眼神亦驚亦怒,竟又是一個少林長老空觀大師!
無喜等人當即高興得亂跳,對著殿頂上的空觀大叫:“師父嘛!”
少林眾僧精神都不由為之一振。
“監寺”靈識把手一揮,喝道:“拿下那個奸細!”
率先朝那站在地下的空觀衝去,餘人不動則已,一動便如怒濤排岸,洶洶壓向天竺陣線。
曇摩羅迦怪嚷連連,三、四十名天竺僧人同時探手入懷,各都取出了一根笛子。
鐵蛋見狀,驚出一身冷汗。
“上次他們只用一根笛子,就攪得全寺落花流水,這回三、四十根一塊兒吹,怎麼受得了?”
大步搶入番僧陣中,左拳右掌,一口氣撂翻了七、八名敵人,怎奈對方人數大多,又散據各角,實在招呼不過來,急得大叫:“你們還楞在那裡幹什麼?”
無喜等人這才醒覺,連忙向前衝突。
卻見東、西、北三面驀然沖天飛起三條人影,對準殿頂上假扮成空觀的“魔佛”嶽翎,狠狠撲至。
純金雙槍迎光奪目,飛鐮彎刀卷裂空氣,青冥寶劍乘風激射,正是三堡堡主“美髯公”桑半畝、“公平大俠”馬必施和衣衫破爛、亂髮蓬鬆,跟個瘋子一樣的“獨角金龍”秦璜。
嶽翎縱聲長笑。
“新帳舊帳一齊算!”
銀藍色光焰蒸騰如輪,鮮少動用的三尖兩刃刀破天而出,宛若一幅號今鬼神的旗幟,冷鋒翻斫,秦璜手中長劍首先拿捏不住,飛蛇一般沒入雲端,緊接著“噹噹”兩響,馬必施彎刀倒轉回去,險些劈中自己頭顱,桑半畝的左槍也同時砸上了自己的右槍。
火影倏滅,幽靈陰風卻不知從何起自腳底,桑半畝大驚躍開,一縷寒銳之氣已由肚腹倒劃而上,胸前衣衫直裂至頸項。
馬必施雙眼暴突,厲嘯不絕,再度縱刀撲來,不防一條蛋狀人形大鷹也似橫空飛到頭頂,鐵缽盂兜頭罩落,彎刀立被一股大力吸引過去,滴溜溜的在缽底打了幾滾,勁道全失,馬必施更只覺臂膀逡麻,手掌不由鬆開。
鐵蛋指尖輕旋,吃飯的傢伙圓轉如意,彷佛化緣一般,將鐮刀、鐵鏈一齊收入了缽盂之中。
這一串電光石大的動作,大出少林、天竺雙方意料,都不禁稍稍止住了互相沖殺的腳步。
曇摩羅迦回神卻快,又發一陣怪叫,天竺眾僧便也嘰嘰咕咕的嚷著,將笛子送到嘴邊。
鐵蛋才叫了聲“糟”,卻見嶽翎雙臂一揮,“天王殿”右側的鐘樓和左側的鼓樓,同時震天價響了起來。
少林寺大鐵鐘重達一萬一千斤,為金代所鑄;大鼓之聲,更響徹三十里遠近。
嶽翎昨晚便潛回寺中,擒住空觀,置於“天王殿”頂,又暗地吩咐香積廚的火工道人,分別躲進鐘樓、鼓樓,聽命行事。
那些人工道人從前最與嶽翎投緣,沒事就偷偷聚在一起喝酒、吃狗肉,眼見嶽翎居然沒死,已是喜出望外,又聽有大功可立,更加爭先恐後,此刻一瞧嶽翎做出手勢,個個賣弄精神,將那一對大鐘大鼓敲打得好像死了爹孃一般,天竺笛音雖尖雖利,卻怎敵得過這片巨大聲浪,立被淹沒得半絲兒也不聞,完全失卻效用。
鐘鼓齊鳴聲中,只見殿頂上的嶽翎驀然轉了個身,回覆本來面目,隨手一抖,僧袍灰雲般飛走,裡面是一襲半邊火紅,半邊墨黑的衣衫,目迸寒電,聲若勁箭,不但射裂了海潮也似的鐘鳴鼓譟,甚且刺穿了每一個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