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的人就是我自己。
除此之外,連囚禁我的不知名的人,連生下我從未撫養過我的血親,我從未產生過厭惡。
但我現在因為張家涵追出去的動作而有點討厭那個少年。
這算怎麼回事?我明明已經給張家涵下了明確的指令,我讓他趕那個少年走,他也照辦了,看不出任何抵制指令的心理反抗,那麼為什麼他現在反而會追出去?我的催眠難道失效了?
我驀地一驚,手裡的蘋果抓不住,掉到地上。
“你看起來有點像人樣了。”大塊頭依著組合壁櫃,平靜地告知我。
“人樣?”我重複他的話,慢慢轉過頭對上他。
“嗯,”他隨意比劃手指,“就剛剛,你看著張哥跑出去,莫名其妙站了起來,你臉上有了表情。”
我摸摸自己的臉,糾正他的話:“我面部神經沒問題,一直有表情。”
“可是很淡,大多數時候近乎沒有,”他歪著頭注視我,“我有時候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小小年紀就得了面癱。”
“面癱?那是什麼?如果你指的是面部神經癱瘓,那麼我很確定我沒有。”
他笑了笑,說:“嗯,看來是這樣。你剛剛展示了一系列精彩的表情變化,先是有點慌,又像有點生氣,但很快變成困惑,隨即是驚愕,你在想什麼?只不過是張哥跑出去追浩子這麼一件與你無關的事,卻居然能激起你的反應,真令人好奇啊。”
我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因為我自己也並不確知,於是我掉頭看那個大開的鐵門,我們倆都沒人有過去關門的意思。
“不想說?”大塊頭眼光中閃著興味。
我彎腰將蘋果撿起放回茶几邊上的垃圾桶,搖頭說:“你的提問充滿誤導和既定答案,順著你的話說,只能印證你腦子裡已經有的判斷。與其這樣,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你覺得我為什麼突然對這件事有反應?或者是,你為什麼會對我的反應有興趣?”
他挑起眉毛,眼中帶笑地盯著我,慢慢走過來,他的身高體型所佔的威懾力近距離間表露無遺。我不得不後退一點,靠在沙發靠背上,他俯下身,將兩隻粗胳膊撐在沙發背上,將我困在他手臂之間。
這種姿勢最不利於逃跑,因為無論從哪方面躲,他都能輕易抓住我。
於是我決定不躲,我平靜地看著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炙熱的呼吸幾乎都噴到我臉上。我有點嫌惡,但我更感興趣的是此刻可以毫無忌憚鎖住他的眼睛。大塊頭的眼睛不大,至少相對於他的臉型而言,這樣的眼睛顯得有點小。但它們很明亮,視線銳利如刀刃,彷彿能一寸一寸凌遲你的神經,迎視它們需要過硬的心理素質。
我忽然感到興奮。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聲說:“你在懷疑。”
“我懷疑什麼?”
“不知道,”我說,“也許是我,也許是世界,也許兩者都有,你是個天生的懷疑主義者。”
他冷冷一笑:“不要下你不知道意思的結論。小屁孩。”
我繼續說:“你不會喜歡呆在一個固定地方,無論去哪你都會先判斷好最快最便捷的離開路徑;你雖然念舊,但自己住的地方,如非必要,不會喜歡帶誰過去;你童年大概遭遇過暴力對待,所以你只要可能,都會拼命鍛鍊身體機能,因為除了自己的力量,你不相信能依靠其他東西。”
他的臉色有點變了,盯著我陰森森地問:“還有呢?”
“你是個目的明確直取核心的人,為了那個大概你做了不少當機立斷的決定。你不畏懼變化,但與此同時,你又很念舊,很多東西,從沐浴露的牌子到衣服的款式你都會用很多年。未必是那些東西好用,而是因為你用了很多年證明沒有出問題。同樣的,念舊還表現在你對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