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的時候發現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卻還發著怪味,估計是床前那灘淡淡的印記仍在作怪的緣故。
桌上扣著個籠子,依稀可以看到裡面擺著兩個饅頭和一碟菜。
都這個時辰了,暖香想必是已經吃過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瞌睡。
李元江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卻正正被暖香大張的嘴嚇了一跳。
幸好不是頭一回了,李元江猛跳的心很快平靜了下去。只是他始終不明白暖香最近的睡相怎麼這麼古怪,古怪得近似恐怖。
他的目光漸漸從暖香怪異的臉上下移,直挪到肚子上。
雖然蓋了層薄被,還是能夠隱約看到肚皮隆起。
孩子還在。
嬌鳳還在……
李元江這回是徹底的服輸了,他再也不會和這個怨鬼戰鬥了。他鬥不過她的,無論怎樣的費勁心機都是白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即便不死,也只能是行屍走肉。
算命老頭口中的&ldo;苦命的女子&rdo;該不會指的是嬌鳳吧?
嬌鳳?
苦命?
李元江苦笑,現在發現真正命苦的卻是自己。
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只有這短短的十幾年,以後的日子……真是不敢想像,估計會是人間地獄吧。
留給自己的,竟然僅剩下這麼區區幾個月的光景了。
當感到眼前有大把的時光時,人多是不知該如何使用的,反正今天過了有明天,一切都可以無限期推遲。可一旦得知了期限,而且時間為數不多,便慌亂起來,猛的想起有許多是事情要做,許多的心願要完成,但是又不清楚這事情和心願究竟是什麼,應該先進行哪一樣。揀了這也不是,揀了那也不是。
就像現在的李元江。
他在床前呆愣了一會,又在屋裡轉了幾圈,然後跑到了屋外。
他站在自己開墾出來的那片地旁,回想起剛剛搬到後院時兩人的歡欣雀躍,回想起當時種種振奮人心的打算……怎麼才兩個多月的光景,一切就變了呢?
這片土地,曾經是他耕耘希望的所在,現在,他竟覺得他耕耘的是自己的墳墓,而自己正在向著墳墓一步步的走去。那還未來得及清理的稀疏的枯草緩緩化作一隻只乾枯的手臂,在風中一點一搖的向他召喚……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趕走了陽光留下的燥熱。
李元江忙飛奔回房。
幾隻蒼蠅正在罩籠上爬來爬去,不知道它們的口水有沒有掉到籠下的饅頭上。
李元江一揮手,幾隻蒼蠅不情願的飛走了,可是偏偏有一隻戀戀不捨的轉悠著,又停到了籠子上。它轉悠著大眼睛,在偷窺著李元江的面色。
&ldo;啪&rdo;。
蒼蠅飄悠悠的落到桌面上,蹬了蹬腿,死不瞑目的瞪著李元江。
隨著籠子的掀開,它輕飄飄的小屍體就被捲起的小風帶走了。
李元江抓起饅頭,狠命咬了一口。
這塊饅頭很快就沒入了口中。
&ldo;咯吱&rdo;。
腮幫有些痛,嘴裡隨即漾起一股甜腥。
李元江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只是兀自的嚼著。喉結一動,便嚥了下去。
他的眼睛盯著床前始終未乾仍在散發著怪味的印記,嘴角一牽,現出一個古怪的笑。
暖香發現李元江最近總是早出晚歸,有時甚至連續幾天看不到他的蹤影,回來便是蒙頭大睡,彷彿沒有看到自己一般。這不由讓暖香開始懷疑那日的溫情是不是夢境,怎麼一覺醒來他竟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