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沙灘依然柔軟,綿長,陽光還是那麼熾熱,絢麗。他拉著我的手始終不肯放開,我想,那應該是他唯一的力氣了。人真的就像一顆塵埃,起起落落,絲毫不會在蒼茫的世間引起漣漪,唯有生命,在彼此心中是沉重和珍貴的。
…
夕陽西下,南海的風帶著一絲清涼吹了過來。我起身,發現他已經睡了,蒼白的臉就如銀白的沙灘,脆弱得彷彿在下一刻便會離我而去……我急忙去推他“倪落塵,你起來,你起來……”
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時,我突然無助的哭了,“小泥巴,你生日的時候,我忘記煮長生面給你了,如果你死了,我怎麼和爺爺交代……”
一隻手輕輕撫上我的臉,像曾經一樣為我擦乾淚水“傻瓜,別哭。我不會死,因為把你教給誰,我都不會放心。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也會先把你安排妥當……”
“倪落塵,這話不吉利,以後不許你說……”他聲音輕的令我恐懼,我俯□體,將嘴堵住他的雙唇,瘋狂的吻他。
他輕笑,推開我,“軍人也迷信?”
我點了點頭,再次吻上他,含糊說道“如果你答應陪我一輩子,就用你的熱情回應我。”
其實我不是迷信,只是害怕,只是不願意聽他這麼說。
他果然回應了我,從輕柔到死命的糾纏,以至於他最初的閃躲,讓我感覺像是在欲擒故縱。
許久,我們才漸漸分開,他定定的看著我,眼睛裡有夕陽的碎影,極其淺淡清澈的光亮,卻又似乎要將我燃盡。在我被看得無所適從時,他忽然抿起好看的唇,輕笑起來“你嘴裡有沙子……”
“……”我回味那個吻,彷彿也感覺到有細細的沙子在口中迴旋,不禁也笑了起來“那是你嘴裡的沙子好不好……”
我抬起手幫他擦去臉上的細沙,他也用同樣的動作回應我,手落在我的臉上,總是那麼輕,那麼柔,寵溺的彷彿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瓷器。
…
夕陽終於沉了下去,帶走了最後一抹餘暉。
天空與海頓然失去了顏色,被塗抹成了凝重的深灰,連潔白的沙灘也變得沉重起來。這樣的景色,突然使我想起D城的家裡,懸掛在倪落塵書房的那幅被水浸泡過的畫,灰色的沙灘,黑藍色的天空與大海渾然成為一體,整個色調憂鬱,晦暗,令人壓抑的透不過氣來,唯一醒目的色彩便是懸浮於大海間的那塊深褐色的浮木……
我不懂畫,卻也看出那是一個人在瀕臨死亡時,最後的獨白。我不明白倪落塵為什麼會把這樣一副畫掛在書房,而他也極少進入那個房間……
“你是不是想起了掛在我書房的那幅畫?”
他突然坐起來,問我,我忙不失地點點頭。
“那是倪天宇最後的作品……”
“倪天宇?”我努力搜尋記憶,突然想起周瑩的老公喜歡收藏字畫,在她家裡,我見過倪天宇的畫,也聽說過他的一些傳聞,他是個很有才華的抽象派畫家,可惜英年早逝。
“我在周瑩家看過倪天宇的作品,可並沒看出有晦暗的色調……”
“你看的是他早期的作品,後來,他的畫越來越灰暗,他不願意示人,便都收藏在家裡……”
“你怎麼知道?”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的臉背對著月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是我的小叔叔……”
“……”
“家裡的那幅畫是他死前最後的作品,與他的生命只相隔半個小時……”
“……”
16、夢魘
“二十年前的一天,一位年輕的畫家領著一個小男孩來到這裡。他一直面對大海作畫,從日出到日落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天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