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他的耳垂——
驀然睜開眼,祁見鈺便見那小宮女重重噗通一聲,跪在他腳邊,仰起頭,一滴滴瑩淚滑過白嫩嬌顏,楚楚可憐道,“奴婢該死!冒犯了殿下玉體,請殿下責罰!”
祁見鈺站起身,只垂目平靜地注視著那張梨花帶淚的臉。
她無疑哭得極美,微聳輕顫的肩,好似弱不勝衣一般,被淚水氤氳的眼更是將原先的七分姿色增至十分。
……女子到底與男兒不一樣。
祁見鈺想到那個人,若是他,可會覺得女子這楚楚模樣惹人憐愛?
宮女在他的目光下忍不住忐忑不安,但細看,又覺這目光似乎透過她,遠遠落在不知名的方向,“……殿,殿下?”
祁見鈺迅速回神,他不發一語,面色難看地繞過她,直接走向宮門。
“殿下……那宮娥,要如何處置?”老太監悄無聲息的尾隨在他身後。
這還是濟王第一次沒命人將意圖勾引他的宮女當場拖出去。莫不是……殿下終於長大了,識得女人的好?
祁見鈺腳步停了停,卻是冷聲道,“你也當值這麼多年,處置犯了宮規之人,還需問孤?”
老太監原想討賞,不料被拍了滿頭包,只得委屈無比的訕訕退回去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當萬翼乘坐的馬車往皇城而去時,沿途看到萬家族徽的首輔之子商珝,忙令車伕將馬車駛近,與之並駕齊驅。
“萬翼,萬翼!”商珝撩起車簾,向隔壁馬車喊話。前一輛馬車內的首輔老爹商量聽到兒子的聲音後黑了臉,在車內吹鬍子瞪眼,連連斥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萬翼驚訝的撩起車簾,與商珝隔著一臂距離的車窗相互寒暄,“商兄?倒是真巧。”
商珝喜道,“歡卿還在後面,尉遲遲那傢伙重色輕友,樂顛顛的隨著他的未來岳父先入宮了。”
萬翼偏頭看了看前方,“前面那輛馬車是首輔大人?”
商珝點頭,很有幾分無奈道,“原本半個時辰前便能上路,偏偏爹臨走前嫌這次的脂粉色黯,命人又補上剛進的新粉……”
萬翼不由嘴角抽搐了下,藉著些許天光,細細打量商珝,莫怪今日覺得他……分外嬌豔。
“快別看了。”商珝羞窘交加地放下了車簾。
都怪爹自己撲完粉不夠,又強逼著他也上了一層。
受萬翼與濟王的影響,他與李歡卿尉遲遲這一群年輕的貴公子,也漸漸看不慣那些塗脂抹粉的貴族做派。
車子抵達宮門時,宮門外已密密麻麻的停滿一排排奢華的馬車。
萬家車伕的高超卡位技巧可是代代相傳的,沒過多久便身手敏捷的佔好了車位,而商珝跟著首輔老爹,也有專門的車位空下,兩人肩並肩行了幾步,商量便已充滿危機意識地命侍人將兒子叫回來了。
無奈,萬翼只得揮別商珝,孤身入席。
雖而今他只是官居五品,但當萬翼撩衣跨過門檻,徐徐入殿之後,竟是如皎月破雲而出一般,牢牢吸引住整殿的目光。
他今夜是首次赴皇家宴,慎重地捨去慣穿的簡單朱子深衣,換上一襲奢麗的紫色傳統貴族直衣,腰間的銀絲攢花結長穗宮絛,發冠也相應搭配累絲鑲嵌銀冠,在滿堂驚豔的目光中,萬翼紅唇淡淡地勾著,腰間嵌滿寶石的佩劍與玉環相擊,行動間叮叮作響,他似看著所有人,又似沒有,在環視全場一週後,他矜貴地低垂下那雙烏黑幽深的眼,施施然走向自己的座位……
“殿下……殿下酒滿了!”
祁見鈺身後的幕僚看到濟王一見到萬郎便忍不住失神的模樣,暗自低嘆一聲,悄然提醒。
祁見鈺收回視線,仰頭一口飲下這杯酒,竟覺得難以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