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飢腸轆轆,回營用了月弄痕特地留下的四人份晚飯,一時不得睡,翟季真在沙盤上畫了幾道,拿了石子過來同穆玄英打雙陸。
穆玄英連輸三盤,眼看這一盤也將輸,正準備佯裝惱羞成怒,便聽一聲巨響爆破,浩氣營中也受到些微波及,震了幾震,正好將快輸的棋子震亂,穆玄英大喜,道:“建寧王炮打歪了。”
正說著話,便聽接連數聲巨響,這下全營人都被震醒,紛紛跑出營帳,穆玄英道:“出去看煙花。”
謝淵無可奈何,攬了他的肩膀帶他一同出去,遠處已是一片火光,穆玄英道:“要動身便是現在了。”
謝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半晌,道:“我原想等你們睡下了親自跑這一趟。”
穆玄英凝視著他,不久後展顏一笑:“睡不著咯,走罷。”
年輕的建寧王面前擺著一個棋盤,黑白兩條大龍互相絞纏,棋盤對面卻沒有人。遠處傳來幾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他面不改色地放下一顆白子——他在自己同自己下棋。
趙涵雅在旁靜靜坐著,沉默地看著兩方棋勢,李倓忽然道:“涵雅過來看看哪邊贏。”
趙涵雅道:“我不懂圍棋。”頓了頓道,“自己同自己下棋,黑白棋會如何布子都瞭然於胸,豈非沒有了設局的意義?”她伸出雙手來,道,“如同雙手互相猜拳,哪隻手能贏,似乎都在我自己一念之間,並無樂趣可言。”
謝淵與穆玄英在營帳外聽壁角,穆玄英聽到趙涵雅這句話立刻引為知己,低聲道:“我也這麼覺得,自己跟自己下棋都是閒得慌裝腔作勢,自己心裡如何布的局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卻聽李倓手中一顆黑子輕聲滑落於棋盤,道:“那不一樣……”
穆玄英暗地誹道:“我倒要看你怎麼不一樣。”
“我執黑子時,便會全心視白子為敵,反之……亦然。”
穆玄英嗤之以鼻:“真是個大分裂……”
謝淵對他不斷碎碎念啞然失笑又無可奈何,知道這個徒弟到底年輕,李倓出爾反爾,如今穆玄英心中對他甚是鄙夷,只得轉移話題道:“我們該當如何請出建寧王才好?此地兵力雖薄卻也不弱,只怕打草驚蛇。”
穆玄英道:“那還不簡單,建寧王再血統高貴也是人,人有三急,我們趁他出來解手直接套麻袋拖走吧。”
謝淵噴笑道:“你這孩子……”
裡面沉默半晌,卻聽李倓忽然微微嘆了口氣,道,“客人大約也來了,涵雅去請他們進來罷。”
謝淵:“……”
穆玄英:“……”
密謀要套建寧王麻袋的穆玄英走到棋盤前時,建寧王的黑棋長龍已被白子圍困,李倓將黑子一丟,眼簾微垂,道:“輸了。”
穆玄英尷尬地咳嗽幾聲,他與謝淵二人本已做好強行闖營的準備,全不懼今日與建寧王血濺當場,未料如今被好好地當客人一般迎進,建寧王還一派閒適氣度,前後落差之大讓人險些有點無所適從,他原本已經準備好的質問李倓出爾反爾之言一時之間盡數說不出口,訥訥地看向謝淵,謝淵皺眉,仍是抱拳盡了禮數,方道:“建寧王如此作為,倒叫浩氣盟上下疑惑不解。”
李倓清理了棋盤,道:“謝盟主來不來一盤?”
穆玄英道:“雙陸可以來。”
李倓側了側頭,嘴角極微小地笑了笑,道:“雙陸也可以。”
“這次有什麼賭彩要定?”穆玄英嗤笑道,“然而建寧王撤了箭陣又來火炮,若是火炮也退了,下個是不是水攻?”
李倓面不改色,彷彿那個出爾反爾之人跟他完全沒關係,頃刻間便有下人奉上了雙陸棋盤,他還十分厚顏無恥地抬起手,向穆玄英招了招。
穆玄英無奈,